她被护士拦在外面,只能隔着混乱的人影,看到他最后被推进去的那扇门,冰冷地关上。
医生后来怎么说?严重车祸,多伤,内出血……心脏破裂。
心脏破裂。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七年来一直扎在她心口。
可现在……这颗破裂的心脏里,藏着一个冰冷的金属异物?
她的视线猛地落回操作台上那颗心脏。福尔马林浸泡后的僵硬组织,黯淡的颜色,那些清晰的损伤痕迹……真的是车祸造成的破裂吗?还是……还是……
一个荒谬绝伦、却疯狂滋生的念头,像毒藤一样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
她猛地低头,看向镊子尖端那粒微小的金属。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的实验室,撞开门,打开专用工作台的无影灯。她颤抖着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掉金属表面的附着物,露出它原本的形态——一个极其精密、小型的封装体,看不出品牌型号,绝非市面常见。
她找出最精细的工具,放大镜,手指冰冷得不听使唤,好几次那微小的东西几乎从镊子间滑脱。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台面上。
窗外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一瞬间照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别哭……”
谁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远,穿透七年的雨幕和痛苦,模糊地响在耳边。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微型外壳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芯片,没有电路,只有一片肉眼几乎难以辨认的、更微小的存储单元。
林溪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她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找到适配的读取设备,将那粒微小得近乎虚无的存储单元接入电脑接口。
系统识别提示音响起。
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简单到残酷——
“给林溪”。
冰冷的恐惧和滚烫的渴望瞬间将她贯穿。她几乎握不住鼠标,指尖颤抖得点了三次,才终于双击点开那个文件。
播放器窗口弹开。
短暂的雪花噪点后,画面稳定下来。
镜头晃动,角度很低,很奇怪,像是在某个移动的、狭窄的空间里。光线极其昏暗,不断闪烁,隐约能分辨出扭曲的车内饰轮廓,破碎的前窗玻璃外是疯狂摇曳的树木和倾盆而下的雨。警报器尖锐地鸣响,背景音是嘈杂的人声、雨声、金属扭曲的呻吟,混杂着一种沉重、艰难、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撕裂胸腔的喘息。
然后,一张脸猛地凑近了镜头。
血迹斑斑,苍白如纸,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淌着血,流进眼睛里。雨水和汗水浸湿了头,狼狈地贴在额头。可是那双眼睛……
那双她刻在灵魂深处、日夜相对七年的眼睛,此刻在模糊摇晃的画面里,正深深地、用力地,仿佛要穿透屏幕,看向她。
是陈曜。
真的是他。
七年前,在那个暴雨夜,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亲手录下的。
林溪的呼吸彻底停滞,整个人像被冰封住,连血液都凝固了。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疯狂地涌出,模糊了视线,又被她死死用手背擦去,她怕看不清他。
画面里的陈曜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被嘈杂的背景音和他沉重的喘息切割得支离破碎,却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耳膜上、心尖上:
“溪…别怕……听我说……”
他似乎在积蓄着力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可怕的嗬嗬声。
“时间……不多了……”
“他们……要来了……这东西……不能让他们……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