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倒回昨夜十一点多。
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数字无声地跳动。空无一人的楼道。电梯门打开,苏曼穿着一条惹眼的红色长裙,高跟鞋有些踉跄地走出来,看来是深夜才归,或许还喝了酒。她走到自家门口,低头在包里翻找钥匙。
然后,画面定格了。
林晚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停止了跳动。
就在苏曼身后的楼道阴影里,一个身影清晰地走了出来。
高大,熟悉的身形,穿着那件她亲手放进行李箱、又亲手从医院拿回来的深色夹克——那是温承云下葬时穿的衣服。略低着头,但侧脸的轮廓,走路的姿态,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同一个名字。
温承云。
他走到苏曼身后,几乎就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无声地、自然地,跟着她走进了那扇门。
监控视频是无声的,但林晚的脑海里却炸开一片惊天动地的轰鸣。
苏曼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像是要晕过去,被旁边的年轻警察扶住。
“停!”老警察声音紧绷,“后退……对,慢慢放。”
画面一帧帧后退,前进。
进去。毫无疑问。温承云走进了苏曼的家门。
“查出口,电梯,楼梯间,所有可能离开的通道监控,从那个时间点之后,一直到天亮。”老警察的声音干巴巴的。
物业人员操作着机器,切换着不同的监控视角。时间进度条被拖动,快播放。楼道口,没有。电梯监控,显示每一次停靠和开关门,没有那个身影。安全楼梯的监控角度有限,但覆盖了主要出口,同样,没有任何人离开。
他进去了。
再也没有出来。
监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机器运转的低鸣和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整个世界,像是要淹没所有不合常理的诡异。
苏曼的哭泣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她死死捂住嘴,眼睛瞪着屏幕,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景象。
林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心跳,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缓慢旋转的虚无。监控屏幕上定格的、丈夫走入另一个女人家门的那一幕,像一把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刻在她的视网膜上,烙刻在她的灵魂上。
震惊,背叛,难以置信的荒谬,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对无法理解之事的原始恐惧……所有情绪混合成一种剧毒,在她体内疯狂流窜,几乎要将她撕裂。
他去了哪里?
那个跟着苏曼回家,再也没有离开的“温承云”……到底是什么?
调查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泥沼。活要见人,死……尸体还好好躺在公墓里。警察也无法解释监控里看到的一切。他们反复询问苏曼和林晚,试图找出任何逻辑上的漏洞、记忆的偏差,或者恶作剧的可能,但一无所获。现场勘查同样没有结果,苏曼的公寓里找不到第二个人的任何痕迹——没有指纹,没有毛,没有衣物纤维,仿佛那个被监控清晰拍到的男人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最终,这件事只能被记录为一桩无法解释的“异常事件”,归档,封存。警察留下几句苍白的安抚和“有进展会通知”的套话,离开了。
日子变得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林晚不敢回自己的家。那间充满了温承云气息的屋子,此刻每一个角落都散着令人窒息的疑问和冰冷。她暂时住到了好友赵菲的公寓。
赵菲给她收拾了客房,给她泡热牛奶,抱着她,陪她一起骂苏曼“疯了”、“胡说八道”,试图用一切理性的方式解释那诡异的监控——光线错觉?某个长得极像的人?技术高的换脸软件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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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解释在铁一般的监控事实面前,都苍白得可笑。
林晚蜷缩在赵菲家的沙上,窗外依然是连绵的阴雨,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她整夜整夜无法入睡,一闭上眼,就是监控画面里那个沉默的、穿着葬衣的侧影,走向另一个女人的家门。背叛感和失去他的痛苦交织着,被这现实的诡异一搅和,酵成一种更黑暗、更绝望的东西。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雨暂歇了片刻。赵菲出门去买东西,嘱咐林晚好好休息。
门铃响了。
林晚恍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外,手里抱着一个扁平的纸盒。
“林晚女士吗?有快递。”
她最近没有网购过任何东西。疑惑地打开门,签收了那个没有任何寄件信息的纸盒。盒子很轻,拿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关上门,她把它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盯着看了很久。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攫住了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用剪刀划开胶带。
打开盒盖。
里面没有缓冲物,只有厚厚一叠照片。
最上面一张,清晰地映入眼帘——是她自己,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侧脸陷在枕头里。而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裸露着肩膀,同样在沉睡。那个男人,不是温承云。
林晚的手指猛地一抖,剪刀尖划破了指尖,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
她颤抖着,一张张拿起那些照片。
全是她。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床上,身边是不同的男人。有些背景像是在酒店,有些像是在……像是在她和温承云曾经的家里!照片里的她睡得毫无防备,那些男人的面容清晰可辨,有些她甚至能叫出名字——一位已婚的大学同学,一个客户公司的高管,一个几年前追求过她的画廊老板……
拍摄角度隐秘而刁钻,充斥着不堪入目的私密感。
足足上百张。
时间跨度……她不敢细想,只看那些她还能辨认出的自身型的细微变化和背景,似乎断断续续有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