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提案会上被客户骂哭时,沈牧递给我一方手帕。
>从此我收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他用过的咖啡杯、写废的提案纸、甚至烟蒂。
>闺蜜程薇笑我疯:“他连你名字都记不住吧?”
>可当我在天台种满用他烟蒂培育的薄荷时,沈牧在楼下吻了她的额头。
>我吞下整盆薄荷叶被送进医院,醒来后烧光了三年收藏。
>火焰中,他攥住我手腕:“你种薄荷的烟蒂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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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氧气,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空调冷气嘶嘶地吹着,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脖颈,钻进我的衬衫领口,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我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提案ppt,像一张苍白的、讽刺的脸,映照着台下客户代表们一张张比屏幕更冰冷的面孔。
我站在幕布旁,手心湿滑,几乎握不住激光笔。喉咙紧,每一次吞咽都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台下,我们公司的客户总监沈牧靠坐在椅背上,双手随意交叠在身前,那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拔,线条冷硬。他微微侧着头,目光落在幕布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尊精心雕琢却缺乏温度的大理石像。
“林晚,”市场部李总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切开了凝滞的空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烦躁,“这就是你们团队磨蹭一周交出来的东西?核心诉求呢?差异化呢?我看你们根本就没吃透客户的品牌调性!完全是一堆毫无逻辑、自说自话的垃圾!”
“垃圾”两个字,像两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耳朵里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急退潮,留下冰冷的眩晕。我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找出一点支撑自己的数据,想证明那三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并非毫无意义。可是视线扫过台下,对上客户代表们或皱眉、或冷笑、或干脆低头看手机的神情,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深处,变成一块坚硬的石头。
巨大的羞耻感像滚烫的岩浆,瞬间淹没了所有知觉。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扭曲,幕布上精心设计的图表和文字糊成一片斑斓的色块。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尝到一丝腥甜,试图用疼痛唤醒一点理智,阻止那汹涌而来的、失控的潮水。然而,视线还是无可挽回地彻底模糊了。温热的液体迅蓄满眼眶,决堤般涌出,顺着脸颊滚落,一滴,两滴……砸在面前冰凉的会议桌上,出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啪嗒”声。
死寂被打破了。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小的蚊蚋,嗡嗡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我听见有人低低的嗤笑,听见李总更加不耐烦地咂嘴。我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站在聚光灯下,承受着所有或鄙夷或怜悯的目光。我慌乱地低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完了,彻底完了。职业生涯,脸面,尊严……都在这一刻摔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阵极淡、极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极淡的烟草味,毫无预兆地靠近。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指节微微凸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一方纯白色的、质地柔软的手帕,被轻轻放在了我紧攥成拳、搁在桌沿的手背上。
我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般。愕然地抬眼。
是沈牧。
他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站在了我身侧半步远的位置。他没有看我,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前方,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侧脸线条在会议室的顶灯下显得有些冷峻,下颌线绷紧,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弧度的直线。
“会议暂停十分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杂音,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李总,林晚,麻烦跟我出来一下。”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一句安抚。他只是丢下这句话,便径直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会议室门口。那方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手帕,像一块烙铁,沉甸甸地压在我的手背上,也烙进了我的心脏深处。
那一方纯白的手帕,仿佛成了我溺水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会议室的羞辱风暴在沈牧那声不容置疑的“暂停”后,被强行按下了终止键。我像个提线木偶,攥着那方还带着他体温和雪松气息的手帕,麻木地跟在李总和沈牧身后,走进了走廊尽头那间小小的休息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李总的怒火显然并未平息,他烦躁地踱了两步,指着我的鼻子,唾沫几乎要喷到我脸上:“林晚!你搞什么名堂!知不知道这个客户多重要?哭?你还有脸哭?方案做成这样,哭就能解决问题了?”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刚刚结痂的羞耻心上。我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廉价的黑色高跟鞋尖,攥着手帕的手指用力到指节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眼泪再次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死死咬着牙关,不让它们掉下来。不能再哭了,绝对不能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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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消消气。”沈牧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一泓深潭,波澜不惊。他靠坐在窗边的矮柜上,长腿随意交叠,手里把玩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清晰的明暗分割线。“现在火解决不了问题。客户那边,我去沟通。方案,”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很深,没什么情绪,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林晚,你需要多久能拿出一个像样的修改方向?”
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尽管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细微的颤抖:“三……三天!沈总,给我三天时间!”
沈牧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那一个轻微的动作,却像一道特赦令,瞬间抽走了我身上大半的力气。李总还想说什么,被沈牧抬手制止了。
“好,就三天。林晚,你可以出去了。调整好状态。”沈牧的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平静。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压抑的休息室。直到回到自己那个堆满文件和杂物的逼仄工位,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我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手里那方手帕,早已被我的眼泪和冷汗濡湿揉皱,却依旧散着那股令人心悸的清冽雪松味,混合着极淡、极淡的烟草气息。
我把它紧紧贴在鼻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气息是某种神奇的药引,能抚平我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驱散那深入骨髓的羞耻和恐惧。这味道,连同他那只伸过来的、带着力量的手,和他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话语,一起构成了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安全感。
一个念头,就在这眩晕般的安全感中,疯狂地破土而出,瞬间占据了所有的思维:我要留下它。留下这个证明,证明他曾在这个我最狼狈的时刻,短暂地、施舍般地靠近过我。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生长,再也无法遏制。
它开始了。以一种隐秘而笨拙的方式。
我像一只初次偷窃的松鼠,怀着巨大的惶恐和病态的兴奋,小心翼翼地搜寻着一切与他有关的“遗迹”。
第一次得手是在茶水间。沈牧刚开完一个冗长的电话会议,神情略显疲惫地走出来,随手将桌上那个印着公司logo的白色马克杯放在水槽边的沥水架上,里面残留着浅浅一层冷掉的咖啡。他转身走向窗边,拿出烟盒,似乎想抽一支。
茶水间里没有别人。我的心跳骤然加,血液涌上耳朵,出擂鼓般的轰鸣。我装作去倒水,脚步虚浮地挪到水槽边。指尖触碰到那个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杯壁时,几乎要痉挛。我飞快地瞥了一眼窗边的背影,他正低头点烟,打火机出“咔哒”一声轻响。就是现在!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抓起那个杯子,迅塞进自己带来的帆布包里,拉上拉链。整个过程快得只有几秒钟,手心却已全是冰凉的汗。
回到工位,我躲在隔板后面,像个真正的窃贼,屏住呼吸,颤抖着双手从包里掏出那个杯子。杯壁上还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咖啡渍。我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抹了一点,放进嘴里。苦涩,冰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他的味道。那一刻,一种混杂着罪恶感和巨大满足感的战栗,瞬间席卷了全身。
有了第一次,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我的胆子在隐秘的疯狂中悄然膨胀。
公司打印机旁,散落着被揉成一团、丢弃的废纸。我装作整理文件,目光却如同雷达般精准扫描。终于,在一堆废纸里,我看到了几张写满凌乱字迹的a纸。那笔迹,遒劲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锋芒和急促感——是沈牧的!上面是他对一些营销数据的快演算和批注,几个潦草的关键词被用力地圈了出来。我飞快地将那几张纸拢进怀里,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撞,仿佛要跳出来。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大楼背面的吸烟区。那天加班到很晚,夜空飘着细密的雨丝。我抱着一摞文件假装路过,远远看见那个熟悉挺拔的背影倚在墙角,指间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明灭。他似乎在沉思,微微仰着头,看着被城市霓虹映成暗红色的雨幕。
烟蒂被随意地摁熄在旁边的金属垃圾桶顶盖上。他没有停留,转身走进了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