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少年文学>根据歌词写故事 > 第63章 雨的海(第3页)

第63章 雨的海(第3页)

紧接着,不是狂暴的雨,也不是那毁灭性的轰鸣。这一次流淌出来的,是一段极其细微、极其空灵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冰晶在寂静的夜空中相互碰撞、碎裂,又像是微风吹过结满霜花的枯草。轻盈,脆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间的清澈感。

是雪。是林晚在某个初雪的凌晨,悄悄录下的雪落的声音。

这空灵纯净的声音,像一捧最温柔的雪水,缓缓浇熄了我脑中那熊熊燃烧的噪音之火。尖锐的耳鸣声如同遇到克星,迅地被压制、驱散,退缩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角落。一种久违的、近乎虚脱的宁静感包裹了我。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我闭上眼,额头抵着冰冷的录音机外壳,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机器冰冷的表面。

周医生是对的,我在饮鸩止渴。但我别无选择。没有这声音,我早已溺毙在自己的脑内噪音里。

就在这雪落声带来的短暂宁静中,我疲惫的精神稍稍松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录音机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几乎被磨损殆尽的标签。突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小的、异样的凸起感。

我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凑近了仔细看。那标签纸的边缘,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人为折叠进去的尖角。之前从未注意过。心脏不受控制地加跳动起来。我用颤抖的指甲,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个折进去的、几乎和标签融为一体的微小纸角挑了出来。

里面藏着一张纸条。

一张被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的纸条。它藏在标签纸的夹层里,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光。

我屏住呼吸,用指尖的汗水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纸条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上面是用林晚那特有的、清秀又带着点洒脱的笔迹,匆匆写下的一行小字和一个简谱片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雨的海-给江屿的安眠曲未完成”

>后面跟着几小节极其简单、却带着深海般忧郁和无限温柔的钢琴旋律线。

“雨的海…”我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颤。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酸胀滚烫的气流直冲眼眶。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个曲子!这显然是她悄悄构思、甚至可能偷偷尝试录制过的旋律!是写给我的?在我被失眠困扰的那些日子?在我抱怨耳鸣的时候?她甚至想用音乐来治愈我?

巨大的震惊和排山倒海般的悲伤瞬间将我淹没。她为我准备了“药”,而我却在她离开后,才在绝望的深渊里现了它。迟到的温柔,比锋利的刀更伤人。我死死攥着那张小小的纸条,像攥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指关节捏得白。纸条上那几小节简单到近乎稚拙的旋律,却像拥有魔力,在我脑海中自动盘旋、回响,带着林晚特有的那种温柔与深邃。它们与我脑中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混乱的乐思碎片,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开了绝望的混沌:完成它!完成这《雨的海》!用她的旋律,用她留下的声音,用我所有的痛苦和思念!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力量,瞬间压倒了周医生的警告,压倒了全聋的恐惧,压倒了所有理智的权衡。仿佛这是林晚跨越生死,递给我的一根救命绳索。不是为了沉溺过去,而是为了…泅渡。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抱着那台冰冷的录音机,像抱着失而复得的圣物,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那台蒙尘已久的电子合成器和电脑。擦去灰尘,连接线路,接通电源。屏幕亮起幽蓝的光,映亮我布满泪痕却异常坚定的脸。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承载着旋律密码的纸条,贴在屏幕边缘。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整个宇宙的勇气。我戴上监听耳机,手指第一次,不是因为逃避痛苦,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悲壮的召唤,按下了录音键。

“晚晚,”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耳机里沙沙作响的底噪,也对着自己空洞的胸腔深处,轻声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们继续。”

耳机里,林晚留下的雪落声还在空灵地飘散,而我指尖落下的第一个音符,生涩而沉重,带着泪水的咸涩和铁锈的味道,笨拙地融入了那片属于她的寂静。房间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我粗重的呼吸。窗外,城市的夜雨不知何时又悄然落下,淅淅沥沥,像是遥远时空外传来的、模糊的和声。

---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失去了刻度。我在那间弥漫着灰尘、陈年气息和无尽雨意的屋子里,陷入了一种近乎燃烧的状态。合成器的键盘、电脑屏幕上跳动的音轨波形、还有那台始终亮着电源灯的黑色录音机,成了我世界的全部轴心。

完成《雨的海》不再仅仅是一个创作的念头,它成了一场与时间、与遗忘、与自身极限的疯狂角力,更是向深渊中那只名为“耳鸣”的怪物起的绝望冲锋。

第一步,是穷尽林晚留下的声音宝藏。我近乎偏执地一遍遍回放她录下的所有磁带。不再仅仅是为了寻求那短暂的安宁,而是像一个考古学家,在声音的废墟里寻找可以拼接的碎片,寻找能与那几小节“安眠旋律”共鸣的密码。

春天的细雨敲打新叶的沙沙声,被她处理得如同无数细小的绿色音符在跳跃;夏夜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的轰鸣,带着原始的、令人心悸的节奏力量;秋雨缠绵掠过玻璃的呜咽,蕴含着无尽的低语和叹息;还有那初雪落下的空灵寂静……每一段被放大的自然之声,都不仅仅是采样,更是她感知世界的独特视角,是她灵魂的碎片。我把这些声音片段小心翼翼地切割、降噪、分层,导入电脑。它们像散落的星辰,等待被重新编织进旋律的夜空。

然后,是那几小节核心旋律的延伸。林晚留下的乐思极其简洁,像几笔淡墨勾勒出的深海轮廓。我需要赋予它血肉和呼吸。我尝试着在合成器上弹奏、变奏、叠加和弦。起初笨拙得可怕,手指僵硬,弹出的音符干涩刺耳,与脑中盘旋的完美构想相去甚远。巨大的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我吞没。耳鸣声趁机疯狂反扑,尖锐的嘶鸣几乎要刺穿鼓膜。

每当这时,我就会猛地停下,双手死死抓住头,大口喘息,像即将溺毙的人。然后,近乎本能地,我会按下那台黑色录音机的播放键,让林晚捕捉到的某一段雨声或雪声流淌出来。不是为了止痛,而是为了…校准。让她的声音、她的节奏、她赋予自然声响的情感,像指南针一样,校正我偏离的航道。在那些被放大的雨滴声中,在雪落的寂静里,我仿佛能触摸到她创作时的脉搏,感受到她对声音近乎虔诚的热爱。我的呼吸会不自觉地调整,去契合那雨声的律动;指尖的力度,会模仿雨滴落下的轻重缓急。她的声音,成了我穿越创作迷雾的灯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过程是炼狱般的。长时间的专注让耳鸣变本加厉,像无数只毒蜂在颅内振翅。眼睛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布满血丝,干涩灼痛。睡眠成了奢侈品,即便在药物的强制作用下短暂入睡,混乱的梦境里也全是扭曲的音符和失控的声波。好几次在深夜,精神绷紧到极限,看着屏幕上进展缓慢、效果怪异的音轨,听着耳机里自己弹奏出的、与理想背道而驰的刺耳噪音,巨大的绝望和暴怒会瞬间将我吞噬。

“啊——!!!”我猛地掀翻手边的乐谱架,纸张像白色的丧蝶漫天飞舞。拳头狠狠砸在合成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出沉闷的巨响。身体因愤怒和无力感而剧烈颤抖。我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绝望地嘶吼、冲撞,直到筋疲力尽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呜咽。

然而,每一次崩溃之后,在冰冷的绝望泥沼里喘息片刻,最终支撑我重新爬起来的,是那张贴在屏幕边缘、薄如蝉翼的纸条。是“雨的海-给江屿的安眠曲未完成”这几个清秀的字迹。是林晚未曾说出口的温柔。我不能辜负。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块浮木,是我唯一能泅渡这片苦海的可能。

渐渐地,碎片开始聚合。我将一段林晚处理过的、低沉如深海暗涌的雨声循环作为节奏基底。在上面,小心翼翼地铺上那几小节核心旋律,用温暖的、类似钟琴的音色,模拟雪落般的晶莹感。接着,引入一段她录制的、遥远模糊的海浪冲刷礁石的声音,经过效果器拉伸、扭曲,变成一种宏大而忧伤的背景氛围。一个夏夜暴雨的猛烈片段,被切割、重组,变成了间奏中突然爆的、充满张力的电子音墙……

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日夜颠倒的轮回,当我在合成器上按下最后一个和弦,手指悬停在停止录音的按钮上方时,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近乎悲怆的期待感撕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残存的所有勇气,按下了播放键。

刹那间,声音的洪流从监听耳机里奔涌而出!

深沉如海底暗流的节奏稳稳托举着一切。那几小节熟悉的、带着雪落般清澈忧伤的旋律主题,如同月光穿透幽深的海水,温柔地浮现。林晚录制的、被扭曲拉伸的海浪声,构成了宏大而悲怆的背景,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当旋律行进到某个节点,一段狂暴的、被切割重组的夏夜暴雨声骤然爆,如同海底火山喷,充满了原始的力量和痛苦。紧接着,一切喧嚣缓缓沉淀,过渡到一段极其静谧的部分:只有被放大的、初雪飘落的声音,空灵、纯净,像冰冷的星尘洒落心湖。在这片寂静之上,那雪落般的主旋律再次轻柔地浮现,这一次,融入了更多我添加的温暖和声,如同在黑暗深海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带着抚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望。最后,一切声音缓缓下沉、消散,如同潮水退去,只留下最细微的、仿佛水滴融入深海的余韵,和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宁静。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我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在下巴汇聚,然后重重地砸在合成器的键盘上,出轻微的、沉闷的“啪嗒”声。

不是悲伤。至少不仅仅是悲伤。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洪流。是耗尽所有心力后巨大的虚脱;是终于触摸到她未尽心愿的悸动;是旋律中那深不见底的、属于她的忧伤与我自身痛苦完美融合带来的震撼;更是结尾处那片宁静中所蕴含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救赎感所带来的、近乎窒息的冲击!

这《雨的海》,它不仅仅是一曲子。它是由她的声音碎片、我的绝望嘶吼、无尽的雨雪、以及我们共同的、未能抵达的彼岸所共同熔铸成的——一座声音的墓碑,也是一座声音的灯塔。

就在这巨大的情感冲击和虚脱般的宁静中,一个更疯狂、更决绝的念头,如同深海中悄然浮升的气泡,清晰地浮现出来:还不够。这录音室里的合成,终究隔着玻璃。它需要真正的海的回响,需要一场盛大的、最终的雨。

---

天气预报里滚动播报的台风预警,从蓝色跳到了橙色,最终定格在刺目的红色。代号“鲸落”的台风,裹挟着太平洋深处积蓄的所有暴烈能量,正气势汹汹地扑向这座滨海城市。新闻画面里,巨浪滔天,乌云压城,风暴来临前的低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我站在公寓的窗前,看着外面铅灰色的天空,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垮远处的楼顶。风已经开始嘶吼,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出不安的呜咽。收音机里,女主播用急促的语调反复提醒市民非必要不出门,做好防灾准备。

周医生的警告,如同冰冷的蛇,再次缠绕上心头:“你的听觉神经在悬崖边上…全聋不是危言耸听…”那声音清晰得可怕。窗玻璃映出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抱着录音机蜷缩的日日夜夜,在声波中搏斗的疯狂消耗,早已将这具躯壳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次耳鸣的剧烈作,都伴随着短暂的听力模糊和尖锐的刺痛,像有细小的针在耳膜上反复穿刺。全聋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逼近。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