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那些被抗抑郁药小心翼翼封印着的绝望、不甘、委屈、愤怒,还有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从未真正熄灭的念想,在这一刻,因为他这句赤裸裸的、剥去所有伪装的话,疯狂地冲撞着摇摇欲坠的堤防。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细微的铁锈味。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哭。
她用力吞咽着,试图将那股汹涌的酸涩硬生生压回胸腔。
再抬起头时,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保持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尽管眼底已经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层模糊的水光。
“沈,”她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但她强行压住了,“你弄错了。”
雨水顺着她的帽檐滴落,滑过冰凉的脸颊。
“你复制的,是十六岁的颜青胡说八道的一个梦。那个梦早就醒了,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看着他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疲惫又渴望答案的面具出现裂痕,心里掠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快意,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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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现在找到的我,”她顿了顿,吸进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感觉肺腑都冻得生疼,“早就不是梦里的人了。”
“所以,别再做这种……”她搜寻着词汇,最终吐出两个字,“……傻事了。”
“那三百万,我会想办法退回给你。至于见面……”她终于无法再维持平稳的语调,尾音泄露出一丝哽咽,她猛地停住,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没有必要了。”
说完最后一句,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转身,将那个撑着黑伞、僵立在雨中的身影决绝地甩在身后。她快步走向单元门,脚步凌乱,几乎像是逃跑。
冰冷的雨水趁机钻进口罩,和眼角终于抑制不住溢出的滚烫液体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十六岁时那个天真愚蠢、轻易托付所有梦想的背影,还傻傻地站在雨里,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
老旧的单元门在身后出沉重嘶哑的合拢声,隔绝了外面那个湿漉漉的世界,也隔绝了那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楼道里声控灯应声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出墙壁上斑驳的剥落和随处可见的小广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楼特有的、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各家各户油烟沉淀下来的复杂气味。
颜青背靠着冰凉粗糙的铁门,剧烈地喘息着。刚才强撑出来的冷静和决绝,在转身的瞬间就土崩瓦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肋骨生疼,血液呼啸着冲上头顶,又迅褪去,留下阵阵冰冷的虚脱感。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颤。
外面雨声被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他还在外面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死死摁了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能想。不能再想。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水泥台阶冰冷坚硬,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被放大,回荡着,显得格外寂寥。每上一层楼,声控灯亮起又熄灭,光影在她苍白失神的脸上明灭不定。
终于到了家门口。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拧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反手重重将门关上,落锁。
砰的一声巨响,彻底将一切关在外面。
世界骤然安静到极致。只有她自己急促还未平息的呼吸声,和窗外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雨声。
安全了。
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玄关没有开灯,一片黑暗。冰冷的触感从地面渗透上来,却远不及心底那股寒意刺骨。
黑暗中,手机屏幕又微弱地亮了一下。
银行app的推送通知,显示那笔三百万的巨款,依旧安静地躺在她的账户里,像一个沉默而巨大的嘲讽。
紧接着,又是一条新的短信提示音,尖锐地划破寂静。
颜青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一样将手机屏幕扣在地板上,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不想看。无论是银行的通知,还是可能来自他的任何话语。
她只是蜷缩在那里,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雨声中,抱紧了自己。旧的回忆如同沉船上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咸涩的海水味和铁锈的腥气,试图将她拖入海底。
那些甜蜜的、心碎的、争吵的、绝望的画面——闪现。
十六岁雨中的奔跑和大笑。
二十岁争吵时摔碎的玻璃杯。
分手那天他沉默离开的背影。
离婚时那张苍白冰冷的协议。
还有这三年,无数个靠药物换取短暂安宁的夜晚……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夜晚,因为那条突如其来的短信,那笔天文数字的汇款,和那个浑身湿透、举着伞出现在楼下的男人,重新变得鲜活而尖锐,时刻提醒她记起,那些她拼命想要埋葬的伤心场景。
情绪像失控的潮水,压抑不住地往上涌,堵在喉咙口,闷得她快要窒息。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陷入柔软的皮肉,试图用另一种更具体的疼痛来转移内心那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洪流。不能哭出声,绝对不能。仿佛只要出一点声音,就会彻底瓦解,万劫不复。
只有肩膀在黑暗中,无法抑制地、剧烈地颤抖着。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玻璃,一声声,滴答,滴答,像是永无止境。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湿,都飘散,都坠入那无尽冰冷、无法打捞的海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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