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鸿明显然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感情上呢?”
这回周观熄还没来得作答,他便十分了然地挥了挥手:“这个不用问你我也知道,肯定也是没什么进展——不过呢,我今年年末就要结婚了,所以至少在这一点上,我算是胜你一筹。”
周观熄轻笑了一下,只是说:“新婚快乐。”
赵鸿明十分受用,喝了两口杯中的酒:“谢谢,但能不能快乐就有点难说了。婚礼结束后,我和我爱人就要去外太空发展的培育基地了。”
“外太空”三个字冷不丁地冒出,听着有几分滑稽,像喝了假酒后说的梦话,但周观熄知道,赵鸿明其实是认真的。
不同的研究团队对于涡斑病的形成机制,往往有着不同的见解。赵鸿明高校时期坚信的理论便是,这颗星球上的土壤已不再适合植被生存,那么前往其他星系,探望不同的生存环境,或许能寻找出一线生机。
当年多数人只觉得他异想天开,但周观熄认为,每个人都有坚信且热爱的理念,可以不理解,但要至少保持着一份尊重。如今赵鸿明的课题组竟真的与航天局合作,在临近的星球上建立了科研培育基地。
于是周观熄真心实意道:“恭喜。”
赵鸿明摆了摆手。
“之前忆流在的时候,我知道你还有牵挂,但现在你……”
他顿了顿,把嘴边的“孤寡一人”咽了回去,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总之,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再合作一次,去我基地那边一起发展?”
“错过了这一回,未来要是再想合作,你可得亲自来外星来求我了,毕竟那边可没有信号儿。”他做出严肃的姿态,“我劝你想好了再给我答案。”
周观熄嘴角微动,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后退几步,侧目看过去,只见几个保安对着耳麦焦急沟通着,并同时纷纷向宴会厅外跑去。
没由来地,周观熄的眼皮再次微微跳了一下。
不少宾客缓缓向宴会厅的门口聚集,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景,更有几个难掩神色之中的震撼,甚至拿起手机拍起了照。
他们两人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以为是酒店准备的什么演奏项目,几秒钟后便同时收回了视线。
“行,你的表情和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不用再说更多来伤我的心了。”
赵鸿明叹息一声,举起酒杯:“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都能找到想要的答案,敬——”
他斟酌着合适的措辞,周观熄静默片刻,举起酒杯,将他未说完的补全:“敬绿意能够自由萌发的未来。”
赵鸿明笑了笑,说好。
杯盏碰撞,清脆响亮,他们准备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观熄?”
干净清冽的声线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不大确定的试探。
赵鸿明拿着酒杯的手一滞。
周观熄如今的身份,连他这个相识多年的旧友,阴阳怪气也只敢止于一句“小周总”。在这种场合之中,能不计后果、脆生生喊出周观熄三个字的全名的人,可实在是不太多见。
但更令赵鸿明觉得惊奇且耐人寻味的,是周观熄本人的神情。
从学生时代起,周观熄的骨子里便显露出同龄人少有的处变不惊。他足够冷静,对万事万物都早已做好充足准备和最坏打算。赵鸿明时常对此感到敬佩,又觉得人活成这样实在太累,死感过重。
但此时此刻,他清楚地捕捉到,周观熄虽然神色未变,握着酒杯的手却骤然一紧,杯中的酒液近乎泼洒而出。
——这是一种颇具活人味儿的、僵硬而紧绷的神情。赵鸿明顿时提起了兴趣,循着声音,回头望去。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儿。
长发束起,眉目五官似瓷人般小巧精致,瞳色是独特的浅棕。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袖口衣摆都过长的白色衬衣,面庞被昏暗的灯光衬得清净纯美,伫立于铺着暗色繁花地毯的宴会厅内。
他原本气喘吁吁地缩在厅内的大理石柱后方,宛若误入了陷阱之中的小动物,但看到周观熄的瞬间,顿时睁圆了眼。
他神色迟疑,步伐轻盈地走上前,耳饰随之摇曳:“周观熄,真的是你吗?”
周观熄背对着他,身形未动,始终没有出声。
赵鸿明对天发誓,自己这辈子真没见过比此刻更像捉奸现场的场面了。
下一瞬,这男孩儿的所作所为,更是令赵鸿明大跌眼镜——
他面无怯色,径直一路小跑到周观熄的面前,先是饶有兴致地捏了捏周观熄的西装领口,又抬起手,毫不避讳地戳了戳他胸前的口袋巾。
最后,他将脸又凑近周观熄的脖颈,好奇地打量了一会儿后,以一个亲昵娴熟的姿态,用食指轻轻一挑,将周观熄的领带勾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铃将那根领带拎在手中,新奇地端详片刻,又对着周观熄上下审视一番,惊疑不定地问道,“还穿着……这种奇奇怪怪的衣服?”
作者有话说:
西装限定小周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第22章配偶关系
对颜铃而言,这实在是个一波三折的历险夜晚。
难倒他的第一步,是服装。
颜铃共带了五套衣服出岛:一套睡衣,三套常规轻便的衣袍,以及一套阿姐叫他带着撑场面的、庆典时才会穿的华丽大裙袍。
他本计划穿着最漂亮的那套裙袍出门,但对着镜子前后来回比划了几次,反倒踌躇不定起来。
大老板是在岛外生活多年、见过许多世面的人,自己和族人认为美的事物,未必会符合对方的胃口。
思虑片刻,颜铃遗憾地决定将这步棋下得稳妥一些——他最终潜入了某人的卧室,打开了全世界色彩最暗淡、内容最乏味的衣柜,偷拿了一件周观熄平时常穿的白色工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