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山的最后一段路程,是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绷和血腥味中完成的。
刺杀依旧如附骨之疽,频率似乎降低了,但每一次出现,都更加精准、狠辣。
然而,清漓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这些袭击者似乎并非全然一体。
有一部分杀手攻势疯狂,完全是不惜代价、以命换命的打法,仿佛誓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而另一部分人的进攻却显得更为“克制”,他们的杀招总在关键时刻偏差毫厘,更像是在有意消耗护卫的有生力量,同时却又留下微妙的缺口,逼着他们不断向天山深处转移。
清漓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她隐约觉得,这群人并非单纯为了杀戮而来,反倒像是一边削减他们的战力,一边驱赶着他们,仿佛要借他们之手……找到某个确切的位置。
大内密探、王府暗卫、皇家精锐与那些仿佛杀之不尽的死士们激烈碰撞,每一次交锋都意味着减员。
双方都杀红了眼,损失极为惨重。清漓身边,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黎川带来的六名暗卫,又折损了两人,剩下包括黎川在内的四人也是个个带伤,韦筱梦手臂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若非黎川及时拉了她一把,恐怕整条胳膊都要被卸下。
而那些堪舆大家,最后仅存的一位老师傅,也在三天前一次突围时,被流矢射中后心,当场殒命。
如今整个队伍里,除了国师玄诚子,再无精通风水地脉之人。
仪器也损毁了不少,幸而核心的几件被拼死保了下来。
清漓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心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壳封住,痛到极致,反而感觉不到疼痛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怪异感。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些杀手,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手段层出不穷,显然背后组织极其严密强大。
可他们的行动却透着一股矛盾——既像要阻止他们抵达天山,又像在暗中引导他们深入。
陈长风虽然肩伤未愈,但武功之高远想象,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挡住最致命的攻击;国师玄诚子看似仙风道骨,动起手来步法玄妙,自保无虞;她自己虽然几次遇险,但总有黎川等人以命相护,加上陈长风不时照应,虽有惊却无性命之危;那些核心的定位仪器,虽然损毁了一些辅助设备,但最重要的主体部分,历经多次厮杀,竟然都奇迹般地完好无损。
对方的攻击猛烈而致命,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无法造成真正意义上的“斩”或“彻底摧毁”。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难以言喻,更像是一种直觉。清漓甚至怀疑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了错觉。
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后,队伍拖着残躯,踏入了天山山脉的范围内。
一进入天山,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那如影随形、跗骨之蛆般的刺杀,骤然停止了。
连续两日,风平浪静,只有呼啸的山风、冰冷的雪原和巍峨沉默的雪山。之前惨烈的厮杀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然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非但没有让任何人放松,反而让幸存者们心中的弦绷得更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和压抑。
太反常了。
清漓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达到了顶点。
她找到正在一处避风处研究古老舆图的陈长风和国师,用手语急切地比划着自己的疑虑:【他们为什么停了?我们进来了,他们反而放弃了?这不合理!我感觉……感觉他们像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之前的刺杀,根本不是为了阻止我们,而是为了消耗!消耗我们的人手,消耗我们的精力,让我们疲惫不堪,然后……然后在这里,给我们致命一击!而且,那些人……好像并不完全是一路的?】
陈长风从舆图上抬起头,与国师玄诚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了然于胸的凝重。
国师玄诚子抚须叹息,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郡主聪慧,所感无误。贫道与陈大人亦有此疑。对方手段狠辣,布局深远,绝非易与之辈。放任我等入山,绝非仁慈,只怕……前方有更大的杀机在等着我们。至于那些杀手,的确不像出自同一主使,倒像几股势力彼此牵制又相互利用。”
陈长风接口,目光扫过周围残存的、人人带伤却依旧强打精神的护卫,语气冰冷:“他们是在等,等我们找到确切位置,或者,等我们替他们找到……他们自己找不到的东西。”
清漓心中一寒。果然如此!
“传令下去,”陈长风对黎川和一名大内密探头领沉声道,“此地平静异常,恐有极大诡诈。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等级提到最高!任何时候不得松懈!”
“是!”众人凛然应命,无需多言,一路的血战早已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此刻更是将警惕心提到了顶点。
队伍在一种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中,根据舆图指引和国师的推算,艰难地向雪山深处推进。天山地势险峻,气候恶劣,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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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在一处被冰雪覆盖、隐约形似龙的巨大山坳前,国师玄诚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手持罗盘,反复勘测,又对照那幅古老的舆图,最终长吁一口气,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就是此地!龙之穴,地宫入口,应当就在这附近!”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历经千辛万苦,牺牲了那么多同伴,终于找到了!
希望的光芒刚刚在眼中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