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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桂香暗涌（第1页）

福伯带来的消息，像根细针，一下把卫珩心头那根刚松些的弦又绷得死死的。

据门房禀报，今日有个货郎在府邸后巷徘徊许久，挑着担子喊了大半个时辰，嗓子都快喊哑了，眼神却总往府里的角门瞟，那探头探脑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对劲。

护卫悄悄跟了一路，眼见着人进了城西那片三教九流混杂的集市，转个弯就没了踪影，连点线索都没留下。

“对方很谨慎，用的是最低阶的探路石子。”卫珩对墨玄道，“看来这‘故人’耐心十足，且深谙隐匿之道。”

他沉吟片刻，“不必大动干戈，吩咐下去，近日所有送入府中的物品，无论来源，皆需经过两道查验。尤其是吃食和香料，更要仔细。”

墨玄躬身领命，脚步轻得像阵风似的退了出去。

卫珩转身回了庭院，远远就瞧见绵绵拈着一小簇金桂凑在鼻尖轻嗅，暖黄的阳光落在她间，连周身的光晕都软乎乎的。见他回来，绵绵抬眸望过来，眼底带着几分询问。

“没什么，府里护卫的轮值调整，问我几句章程。”卫珩快步上前，将她鬓边的碎别好，不欲她忧心，语气轻描淡写地揭过。

他挨着绵绵坐下，大手轻轻覆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刚碰到就被里面的小家伙踢了一下，感受着小生命的活力，心中那份因外界窥伺而生的冷意才渐渐被驱散。

卫瑄这次旬假，黏兄嫂黏得格外紧。以往在芸澜苑待一会就回自己院子，如今动不动赖上大半天，还总追着卫珩问骑射兵法的事。

这日午后，他捧着本兵书蹲在卫珩身边，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大哥，先生说‘兵者，诡道也’，转头又讲‘仁者无敌’，这不是矛盾吗？”少年郎眼里满是求知的光，连鼻尖沾了点墨渍都没察觉。

卫珩有些意外，他这个这弟弟以往更偏爱诗文，如今竟对兵事产生了兴趣。

他拿过卫瑄手里的书，耐心解释：“诡道是术，临阵交锋得用谋略；仁心是本，用于治军安民。为将者，需心怀仁念，保境安民，但对敌人，则需审时度势，运用谋略。二者并不冲突，是相辅相成的。”

卫瑄听完眼睛一亮，拍着膝盖道：“我明白了！就像哥哥之前对付那些坏人，用计谋与他们周旋，说到底也是为了保护家人和百姓的安宁！”

看着弟弟眼里纯粹的崇拜，还有那渐渐清晰的志向，卫珩心里微动，抬手拍了拍他挺直的肩膀：“读书明事理是根本，若能文武兼修，自然更好。只是这条路苦得很，你得想清楚。”

“我不怕苦！”卫瑄猛地站起身，胸膛挺得笔直，语气坚定，“我也要像哥哥一样，能护住家里人！”

绵绵在一旁织着小袜子，听着兄弟俩的对话，看着卫瑄日渐沉稳的模样，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她放下针线，柔声说：“瑄弟有此志向是好事，只是也要注意身子，莫要太过劳累。丹桂，去小厨房瞧瞧给五少爷备的核桃酪好了没？读书费神，得好好补补。”

丹桂脆生生应着去了，卫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坐下，手里的兵书却攥得更紧了。

二房那边，卫芷晴的婚期初步定在了来年春天。李氏忙着准备嫁妆，难免与永昌伯府那边有些往来。可这日她从永昌伯府回来，脸色却不似往常欢喜，揣着满肚子心事来寻绵绵。

“珩哥儿媳妇，你说这高门里头，规矩怎么就这么多呢？”李氏挨着绵绵坐下，叹了口气。

“今儿去永昌伯府商议婚仪细节，那位未来的亲家母，规矩是真大，言谈间对女子德容言工要求极高，还说了他们家大少奶奶进门后，如何把内宅管得一丝不乱、管理下人的，连公婆的茶盏都得亲手递。我听着，着实为芷晴捏把汗。”

绵绵听完宽慰道：“二婶也不必过于忧心。芷晴妹妹性子沉稳，知书达理，规矩上是挑不出错的。永昌伯府是世家大族，注重规矩也是常情。再者，芷晴嫁过去是嫡次子媳，上头有长嫂，压力总会小些。您平日里多提点妹妹些，凡事多看多学，谨慎少言，总不会出大错。”

李氏听着这话，心下稍安：“只盼着芷晴能有你一半的持家之能，我也就放心了。”

这边婚事的愁绪刚淡些，三房卫琛田庄那边，到底还是出了点小纰漏。

之前那占田界的邻庄，虽然明面上服了软，暗地里却使了绊子，偷偷在田庄上游水源处堆放污物，想断了灌溉的水源。幸亏庄户现得早，没造成大损失，可也闹得人心惶惶。

卫琛性子软，甚少与人争执，跟对方理论几句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没法子，只好又来找绵绵。

绵绵没让他为难，直接请福伯派了个办事雷厉风行的管事过去。那管事先把邻庄的庄头堵在田埂上，摆事实讲道理，又亮了卫国公府的名头，最后给了些好处安抚，这才把人镇住了。

这事虽平了，却也给绵绵提了个醒。三叔性子温和，不擅争执，日后他名下的产业，府中也得多加照看，以免被宵小之辈欺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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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风浪藏在暗处，小满和墨玄之间的情意，却在秋日的暖阳里慢慢了芽。

墨玄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却会记得小满怕冷，悄悄在她常值夜的廊下多挂一道挡风的厚帘。知道她给绵绵浆洗衣物费手，又托人捎来一盒滋润的护手脂。

小满则是默默地将墨玄的衣物浆洗得格外挺括，还在他内衣衫内衬的衣角，绣上小小的平安纹样。

这日，小满在帮丹桂分绣线时，丹桂瞧着四下没人，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促狭地笑：“瞧你这针脚，越细致了，怕是给某人的衣裳，格外用心练出来的吧？”

小满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嗔道：“丹桂姐姐休要胡说！”手里的线却没乱，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她心底的甜蜜。

安阳长公主府又派人送了赏赐来，几筐肥美的大螃蟹，还有数坛新酿的菊花酒。

传话的谢嬷嬷特意叮嘱：“殿下说，秋鲜难得，让世子夫人尝尝鲜。只是蟹性凉，浅尝辄止就好，可别贪嘴。”这份细致周到，让绵绵心里暖融融的，忙让青黛备了回礼，感谢长公主的记挂。

镇远侯府的康哥儿如今已能清晰地喊出“祖母”和“爹”，陈清漪抱着他来串门时，小家伙扶着椅子站得稳稳的，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绵绵的肚子，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摸，逗得一屋子人笑个不停。

“你瞧他，”陈清漪笑着按住儿子的手，“怕是知道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这是盼着见面呢。”

然而，表面的祥和之下，那封无名拜帖带来的隐忧始终未曾散去。卫珩不仅加派了人手守着府门，连自己都格外谨慎，若非必要绝不出府，大半时间都陪着绵绵在院里待着。

秋意越来越深，庭院里的金桂落了满地，廊下的菊花却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热闹非凡。

绵绵的孕期在平稳中度过，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每日摸着肚子跟孩子说话，眉眼间全是期待。

卫珩陪伴在侧，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却也心知肚明，这平静如同秋日薄冰，不知何时便会被打破。他只能更加警惕，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等待着那不知来自何方、何时会降临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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