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座上的皇帝沉声问道:“成都,你有何见解?”
宇文成都这才出列,声音平稳无波,条理清晰,往往寥寥数语,便直指要害。
其思路之缜密,手段之酷烈,让在场许多久经官场的老狐狸都脊背凉。
无人敢质疑,无人能反驳。
当他退回班列,整个大殿都仿佛因他的沉默而松一口气。
下朝后,兵部、刑部、大理寺门前常能看到允执或他麾下其他铁血亲卫的身影。
他们沉默地出入,带走一卷卷只有宇文成都才能查阅的秘档卷宗,那无形的压力让各衙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午时过后,刑部地牢的最底层。
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
宇文成都一身便服,立于一间腥臭潮湿的囚室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允执手下最擅拷讯的影卫对一个浑身被污血覆盖、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低声询问。
那囚徒已不成人形,只有喉间嗬嗬的气音,眼神涣散。
“说,弩机从何流出?谁给你的消息?”影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直透灵魂的寒意。
“不……不……”
宇文成都指尖一动。旁边的炭盆出“滋啦”一声轻响,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被钳子夹起。
他甚至没看囚徒,只淡漠地看向影卫:“右手。”
随着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和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允执快步走到宇文成都身边,附耳低语几句。
宇文成都眼中寒芒一闪,迅转身离开。
权倾朝野如他,能调动帝国所有的暴力机器在黑暗中疾驰,寻找那隐藏在重重迷雾后的致命丝线。
另一边,杨雪霁的日子,便在宇文成都那令人窒息的权柄间隙中艰难穿行。
白天,她尽可能温顺地在昭雪院安分守己。
抄几卷经书,笔下字迹刻意模仿大夫人生前闺阁体,绣几幅花鸟,试图明白那句“如朝朝此,终昭昭众”的真谛。
她屏退樱时等人,借口赏梅,将那本留有大夫人大半诗稿的手卷一遍遍翻阅、对照字迹和案角图案,指腹划过干涸墨迹,试图感受前人的心绪。
一日深夜,趁宇文成都彻夜未归,允执等人皆随侍在军营未回,杨雪霁提前来到辰渊院。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动作轻巧如同狸猫,避开仅存的几个亲卫的巡逻路线,潜入宇文成都森严的内书房。
室内沉水香浓郁,案牍堆积如山,多是各地的军报和朝中邸抄,每一份封口都盖着秘章印记。
她不敢触动主案上的物件,转而仔细搜寻壁龛、座椅暗格、甚至悬挂的兵器架后。
她的指尖在冰冷的紫檀木上抚过,感受那些微不可察的缝隙。
终于,在一个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书架底部,她摸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心跳瞬间加,轻轻按压,无声无息,一块寸许见方的木板向内缩进,露出一个扁平的内嵌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被火漆密封的细长铜管,铜管上没有任何标记,冰冷沉重。
她小心翼翼地想取出,现铜管竟是被极其精妙的机括锁固定住的,无法移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