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字都像经过寒泉淬炼的冰锥,轻易穿透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上位者审阅公文般的冷静质询——
“丞相府暖香阁,位列一品亲贵家宴中枢之地。所用仆役,需得履历清白、进退有度、经过三代老人引保具结、内院管事三堂会审。所用器具,更是精挑细选,力保万全。”
他顿了一顿,视线如同实质的寒冰枷锁,牢牢钉在那仆役身上——
“碗是上好的紫砂澄泥窑,防滑隔热。汤品入宴,必先试温,确保不致烫伤宾客。抬送亦有章程,两人抬碗,一人持盘护汤,务必平稳,主桌席面尤其加倍仔细……”
宇文成都的话语平铺直叙,如同陈述府规条例,但那冰冷的洞察力却让那仆役如坠冰窟。
“这一碗汤,偏要泼向主桌?这抬送的力道,偏偏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
最后两问,声音陡然沉了一度,如同冻土深处压抑的闷雷——
“你告诉我,这等‘失手’,是练了多久?”
他并未疾言厉色,但那精准到冷酷的分析、洞穿一切的目光和隐含的诛心之问,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仆役被这无形的威压彻底压垮,涕泪横流:“小…小的真的……真的不小心脚滑了……将军饶命啊!小的下次……”
“下次?”宇文成都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冷的弧度,如同薄刃的锋光一闪而逝。
他没有再质问仆役,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掠过鸦雀无声的全场。
他的目光在几个方向做了短暂的、却极具重量的停留。
宇文成都没有指名道姓,但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审判。
他缓缓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稳定,却更加冰冷——
“允诺。”
“在!”
“带下去,交给管刑堂的三管事细细盘问。”
他的话语如同律令般清晰,“此仆手脚不灵,心神不稳,言行失状,已不配再侍奉主家。查明今日之举,是无心之失便罢了……”
他稍作停顿,那语调中隐含着铁血意味:“若查出另有隐情,涉嫌危害宗妇安危,无论涉及何人……”
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玄铁,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在场某些人的心尖上:“宇文府家规,自有明律,勿谓言之不预。”
这是最含蓄也最致命的警告,宇文成都既在律法的高度上定下了基调,又隐晦地将打击范围扩大到一切可能的“幕后之人”,同时将处置权牢牢掌握在家规铁律之下。
这是身为宇文府嫡长子、当朝大将军的威严宣示!
看似留有余地,实则已将獠牙抵在了所有窥伺者的喉咙上。
厅堂之中,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处理完祸,宇文成都的目光才转向身侧因为“红颜醉”而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显然状态极差的杨雪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