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杨雪霁揪着宇文成都袖口的“放肆”,宇文成都那亲昵的轻拍,以及那句“内子顽皮惯了”中蕴含的无限纵容!
尤其是宇文成都最后看着她时,嘴角那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是……在笑杨雪霁的“顽皮”?
还是……在无声地嘲讽她萧令宜试图用礼仪规范的酒杯来试探的举动是如此的可笑和不合时宜?
巨大的冰冷感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感觉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维持那杯酒的平稳,眼底深处强撑的清高几乎要碎裂!
但她终究是萧令宜,清河郡主的涵养与骄傲死死支撑着她。
她硬生生将那杯冰冷的酒端住,脸上强行维持的笑容甚至更加温婉动人了几分。
“哥哥待嫂夫人当真是……体贴入微。”
她艰难地挤出这句赞美,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冰渣,“令宜不便打扰哥哥与嫂夫人安享佳肴了……”
她没有再敬酒,也没有再看向杨雪霁,而是仿佛要快结束这场让她窒息的对峙,对着宇文成都再一微福,姿态依旧优雅。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步伐依旧从容,但离去的背影却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仓促与急迫,仿佛要逃离这让她心碎欲裂的场面。
唯有一直紧紧攥着的酒杯在回到她席位上被放下时,那微颤的杯壁泄露了其主人翻江倒海的情绪。
宇文成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难测。
宇文成都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一场短暂的交锋从未生。
他也没有多看身侧“得胜”的杨雪霁一眼,只是那只放在桌下的、宽厚有力的大手,却在所有人视线不及之处,自然而然地覆上了杨雪霁依旧揪着他袖口的那只玉手。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
他并非与之十指紧扣,也非用力紧握。
只是那么带着点强势的、不容挣脱的意味,将她的手稳稳地覆盖在掌心之下,仿佛安抚,也似一种无声的掌控与宣示。
杨雪霁的手被他掌心包裹的瞬间,一种奇异的电流感从指尖窜上脊椎!
她本能地想缩回,却被他那看似随意实则霸道的力道钳制住。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侧脸。
宇文成都目视前方,神色如常,仿佛那只桌下握紧她手的举动并非刻意,而是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暖香阁的丝竹依旧悠扬,宾客的谈笑也重新热烈起来。
然而,在那看似歌舞升平的表象之下,一场无声的风暴已在眼神的交锋与袖口的轻拽、手掌的相覆中,落下了第一颗冰冷的棋子。
杨雪霁感受着掌心那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看着宇文成都那沉静如渊的侧脸,一种比寒冰更刺骨的寒意,却悄然爬上了她的心头。
萧令宜黯然离去的风波在悠扬的丝竹声中似乎被轻轻拂过,宾客们推杯换盏,暖香阁重新恢复喧嚣。
然而,无数心思各异的目光,仍像隐匿的蛛网,无形地缠绕在宇文成都与杨雪霁这一方小天地周围——
“那才叫大家闺秀!气质天成,绝非俗物可拟!”
“哎,有些人靠金银堆砌,终究只是空架子,难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