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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回 残阳泣血（第1页）

当最后一道身影跌入寂灭之隙，那道被天黯强行撕开、又经幽泉魔尊一击而变得岌岌可危的空间裂缝，终于在一声不甘的嗡鸣中彻底弥合，只留下外部魔族疯狂的咆哮和魔气冲击岩壁的沉闷回响。

隙内，死一般的寂静。

并非没有声音，而是幸存者们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声、兵刃脱手坠地的铿锵声，都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氛围所笼罩。劫后余生的庆幸，在此刻被巨大的伤亡、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前路未卜的茫然彻底淹没。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魔域特有的硫磺焦糊味，以及寂灭之隙本身那种万物终结的荒芜尘埃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物。昏暗的光线从裂隙顶端些许渗透进来，映照着一张张沾满血污、写满疲惫与痛苦的脸。

凌风第一个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是一个踉跄，差点单膝跪倒在地。他强撑着手中的长剑，剑身拄地，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心不断下沉。

进来时尚有近四百人的队伍，此刻还能勉强站立的，已不足两百之数，且个个带伤，轻重不一。更多的弟子则是瘫倒在地，或昏迷不醒，或低声呻吟，或目光呆滞地望着隙顶那灰败的天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快！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凌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难以分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霁月，组织尚有余力者，布下最简单的预警和防护阵法！北斗师叔”他看向一旁被两名弟子搀扶着、脸色金纸的北斗，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好好休息。”

命令下达，残存的指挥体系开始艰难地运转起来。还能行动的弟子们相互搀扶着，开始在这片荒芜死寂的土地上，寻找相对平整安全的地方安置重伤员。

墨渊和青鸾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的暗流平放在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灰色岩石上。暗流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脸色苍白如纸，唯有眉心处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色阴影，那是幽泉魔尊之力未能完全根除的顽固残留。岁岁不顾自身虚弱，跪坐在旁，持续以微弱的道源之力温养着他的心脉和神魂，试图稳住他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他的情况很不好。”凌霄蹲在一旁，周天演算剑心仔细探查着暗流的状况，眉头紧锁，“神魂本源受损太严重，就像就像一件布满裂痕的瓷器，随时可能彻底碎裂。那缕魔尊之力虽被岁岁压制，却如同毒根，仍在缓慢侵蚀。需要持续不断的温和力量滋养，或许还需要特定的天地灵物，才能稳住伤势，徐徐图之。”

另一边，飞星盘膝坐在不远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他默默运转功法，感受着体内已然纯净、甚至因星钥净化而更显精纯的幻影分光剑意，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昏迷的暗流，又看向不远处同样在接受救治的玄石，最后目光落在凌风手中那枚暂时由岁岁保管的星钥上，眼神复杂。

玄石被安置在另一处，他焦黑的身躯在星钥之力的持续作用下，坏死的组织正在缓慢脱落，新生的肉芽顽强地生长着，八荒撼岳体强大的生命力正在逐步回归。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比之前要平稳强健了许多。

各峰长老与精英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

素心真人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但她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脸色透明得可怕。强行催心莲净域抵御魔尊威压和惑心魔音，对她的神魂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若非星钥之力的及时滋养，恐怕已然神魂崩散。此刻，她正以心剑秘法艰难地修补着受损的神魂，进度缓慢。

云溪真人靠坐在岩壁旁，流光剑平放在膝上，原本流光溢彩的剑身此刻黯淡无光。她身上至少有七八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初步处理，依旧有鲜血缓缓渗出。她看着周围伤亡惨重的同门，尤其是玉衡峰弟子十不存三，美目中充满了悲痛与疲惫。

辰宇的情况稍好，雷火剑修体魄强韧，但他为了掩护同门撤离，与炎祸硬拼数记，内腑受创不轻，此刻正运转雷火剑诀疗伤，周身隐隐有电光闪烁，气息起伏不定。

而状态最令人担忧的，除了暗流，便是天黯。

他独自一人立于距离人群稍远的一处凸起的岩石上，背对着众人，玄寂剑已然归鞘，负于身后。从后面看，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战斗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站在他侧后方的凌风和霁月，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负在背后的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白，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正从他的手背蔓延至小臂。他周身的寂灭剑意虽然收敛，却隐隐给人一种不稳定的感觉，仿佛一座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硬接幽泉魔尊含怒一击，又连续两次强行催动寂灭剑元开辟生路，即便是天黯，也已然到了极限，甚至可能伤及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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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黯师弟”凌风走上前，声音低沉。

“无妨。”天黯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平淡，打断了他的话，“尽快恢复。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寂灭之隙的深处，那里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与荒芜，仿佛连光线和时间都被吞噬。这里虽然暂时隔绝了魔族的直接追杀，但这片绝地本身，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就在这时，负责清点物资的弟子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心情更加沉重的消息。

“左使我们的丹药，彻底耗尽了！最后一批疗伤丹和回气丹，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用完。灵石也所剩无几，而且在这里，灵气近乎枯竭，吸收炼化的效率低得令人绝望”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丹药，意味着重伤员可能撑不下去，所有人的伤势恢复将变得极其缓慢。没有灵石，意味着灵力恢复无望。而前方，还有最终的目标——魔渊封印核心，需要去冲击。

一股无声的绝望，如同隙内冰冷的空气，开始在一些弟子眼中蔓延。有人看着身边同伴冰冷的尸体，低声啜泣；有人望着那被魔气隐隐封锁的入口，眼神涣散；更有人直接瘫倒在地，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