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缛的仪式一项项进行,直到礼官高唱“礼成——”。
他被长风推着,与沈昭月一同,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退出大殿,前往东宫。
东宫,紫宸殿。
偌大的殿宇被红烛映照得亮如白昼,合卺酒的金壶玉杯置于案上,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淡淡药味交织的气息。
宫人内侍皆已屏退,只剩下一对新人。
沈昭月顶着沉重的凤冠,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视野被垂落的珠帘局限在一方天地。
她能听到轮椅碾过金砖地面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一只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挑开了她面前的珠帘。
萧景宸的面容在跳跃的烛光下清晰起来,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郁色,唇色浅淡。
唯有一双深眸,如古井寒潭,倒映着烛火,也倒映着她此刻看似温顺的身影。
“太子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久病之人的沙哑,却又奇异地有种穿透力。
沈昭月垂眸,依礼将手放入他伸出的掌心,意图行一个敷衍的交接之礼便收回。
不料,那看似无力的手指却倏然收拢,将她的手腕稳稳握住。
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试图掩盖指腹与虎口处那些经年累月磨砺出的、细微却无法完全消除的薄茧。
他的拇指,带着微凉的体温,不轻不重地抚过她的掌心。
尤其是那几处关键的位置,动作缓慢而刻意。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平淡无波:“孤听闻,夫人自幼被秀才收养,想必……素日里亦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指尖在她疑似剑茧的位置流连,“只是这掌心,倒不似寻常闺秀般柔腻。”
沈昭月心头一凛,内力瞬间流转周身,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抬起眼,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眸光中,唇边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羞怯与茫然的浅笑:“殿下说笑了。”
“养父清贫,妾身虽不擅农事,却也常需浆洗缝补,做些家事。”
“或许是幼时不懂事,顽皮爬树留下的旧疤,让殿下见笑了。”
她试图抽回手,力道用得巧妙,既显出不适应这般亲密,又不会显得过于抗拒。
萧景宸并未坚持,从善如流地松了手,仿佛方才的试探只是无心之举。
他转动轮椅,移至案前,执起金壶,将琥珀色的酒液注入两只玉杯。
动作间,宽大的袖袍垂落,遮掩了他手臂稳健的线条。
“合卺酒,总需饮的。”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她,自己执起另一杯。
沈昭月接过,指尖与他短暂相触,皆是冰凉。
两人手臂交缠,各自饮尽杯中酒。
酒液辛辣,带着宫酿特有的醇厚,滑入喉间。
“今日劳累,夫人早些安置。”萧景宸放下酒杯,语气恢复了疏离,“孤宿在偏殿。”
沈昭月起身,屈膝行礼:“恭送殿下。”
长风无声无息地进入殿内,推着轮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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