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身躯爆出惊人力气,撞得床柱轻晃。
沈昭月伏在她胸前,嗅到病气混着泪水的咸涩。
十七年杀手生涯锻造的铁石心肠,竟被这拥抱烫出裂痕。
她迟疑片刻,终将手轻轻环在妇人背上。
“娘以为你早没了…”
林婉柔哭得浑身颤,“那夜叛军放火…奶娘把你塞进米缸…回头就不见了…”
话语支离破碎,却字字血泪,“你爹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那个字被她咽回去,化作更汹涌的泪水。
帐外忽然传来轻叩。
沈砚的声音隔着纱幔响起,比平日低沉三分:“母亲,妹妹刚回来,您仔细身子。”
林婉柔骤然收声,只余压抑抽噎。
她死死攥着沈昭月的手,像溺水人抓住浮木:“不准走…今晚宿在娘这里…”
“好。”沈昭月柔声应着,取过帕子替她拭泪。
动作间袖口下滑,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白旧疤——那是七岁时练剑留下的。
林婉柔目光触及,瞳孔猛地一缩。
恰在此时,沈珩端着药碗进来。
见妻子情绪稍平,稍松了口气:“婉柔,先把药喝了。”
一家三口围着床榻伺候汤药,倒真显出几分天伦之景。
只是沈砚始终立在屏风旁,目光如探针般扫过沈昭月每一个动作。
待林婉柔服过药沉沉睡去,沈珩细心为她掖好被角,示意儿女外间说话。
花厅里烛火通明,沈砚忽然开口:“妹妹这些年在何处落脚?”
沈昭月正执壶斟茶,闻言手腕稳如磐石。
清亮水线注入官窑瓷杯,半分未洒:“南边的小村子,养父是落第秀才。”
“哦?哪处村落?”
“临河村,距京城二百里。”她答得流畅,这是早就备好的说辞。
杯中水满,轻推至沈砚面前,“哥哥尝尝,这是娘平日喝的参茶。”
沈砚却不接,似笑非笑:“二百里?父亲派人将京畿翻遍,怎偏漏了此处?”
“砚儿!”沈珩皱眉低斥。
沈昭月垂眸一笑,指尖摩挲杯沿:“村子藏在山坳里,统共七八户人家。养父怕人查问,给我报了夭折。”
她忽然抬眼,目光清凌凌望向沈砚,“哥哥莫非疑我是假的?”
烛火在她眸中跃动,竟显出几分委屈。
沈砚与她对视片刻,忽然轻笑:“怎会?只是好奇。”
他终于接过茶盏,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虎口——那里肌肤细腻,毫无习武之人的薄茧。
“妹妹受苦了。”他语气缓和下来,饮尽茶汤,“既回来了,往日种种不必再提。”
沈昭月柔顺称是,袖中手指微微蜷起。
这位状元郎比传闻更难对付,方才那一下分明是在探她底细。
沈珩全然未觉暗涌,只抚须感慨:“明日开祠堂上族谱,也该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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