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内早已热闹非凡。
二房一家竟全员到齐,王氏正亲自给沈老夫人捶肩,沈玉蓉和沈玉莲一左一右陪着说笑。
沈琏则与儿子沈玉栋坐在下,见大房进来忙起身相迎。
“大哥大嫂来了。”沈琏笑得殷勤,目光在沈昭月身上打了个转,“这就是月丫头吧?果然标致。”
沈昭月福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起身时余光扫过堂内众人,将那些或好奇或嫉妒或厌恶的目光尽收眼底。
沈老夫人高坐堂上,身着绛紫色万寿纹袄子,头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仿佛没看见大房一行人进来。
林婉柔领着沈昭月上前,温声道:“母亲,月儿来给您敬茶了。”
沈老夫人这才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冷箭般射向沈昭月:“哟,这就是那个在外野了十七年的丫头?规矩学得倒像模像样,不知是哪家教出来的。”
这话说得刻薄,暗指沈昭月出身不明。
林婉柔脸色一白,攥紧了帕子。
“祖母说笑了。”沈昭月却不恼,反而莞尔一笑。
“孙女虽养在秀才家中,却也读过《女则》《女训》,知道孝道为重。今日特来给祖母敬茶,全了这份孝心。”
她一句话点明自己是知书达理的秀才养大,又扣住“孝道”二字,逼得老夫人不得不接这杯茶。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朝身旁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一个身着翠色比甲的小丫鬟端着茶盘上前,盘中一盏青瓷盖碗茶热气腾腾。
沈昭月记得她叫秋月,是母亲院里的二等丫鬟,此刻却出现在寿安堂当差。
“小姐请。”秋月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沈昭月伸手去端茶盏,指尖刚触到温热的瓷壁,秋月突然“哎哟”一声,整个茶盘向前倾斜——
滚烫的茶水直泼向沈昭月面门!
电光火石间,沈昭月脚下一个踉跄,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侧面倒去。
宽大的袖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啊!”秋月惨叫一声,膝盖一软竟直挺挺跪倒在地,茶盘摔得粉碎。
而沈昭月已经被及时上前的小荷扶住,只有裙摆溅上几滴茶渍。
她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眼中水光潋滟,俨然受了惊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秋月抱着右膝满地打滚,额头上冷汗涔涔,仿佛正遭受极大的痛苦。
满堂皆惊。
沈老夫人猛地坐直身子,王氏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沈玉蓉和沈玉莲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是做什么?!”沈珩勃然大怒,一把将沈昭月护在身后,“连个茶都端不稳吗?”
林婉柔急忙查看女儿是否受伤,见只是裙摆污了才稍稍安心,转头看向秋月时目光骤冷:“你不是我院里的人吗?怎么在寿安堂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