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5章只恨你我的裤头不是金的
然而逆的哪里又是同个天呢?
屈鹤为要逆转气运,给寿数已尽的朝代起死回生;而晏熔金想的是,改今朝为前朝,翻了这狗皇帝乱朝堂,覆了这百姓没完没了的苦难地。
他上山时想,人为什麽总在寻仇的路上。
从晏采真向生父生母复仇,到冬信向权贵复仇,再到他自己,为苍无洁之死向屈鹤为寻仇,和如今被屈鹤为之死推动着的剑指天子。
然而当眼底的点点家灯亮起,他又感到些不同——此行不只是为屈鹤为报仇,也是为斩除那些还未种下的仇恨的根源。
是为他们丶为天下共同的太平梦开路。
这是大业武帝二十一年冬。
十九岁的晏熔金悍然拒绝朝廷封赏,称他所做从不为讨功,只有百姓的太平安乐才能叫他豁出性命,只有让百姓好的朝廷值得他卖命。
拥有智藏流民丶杀入敌营的传奇经历的十九岁青年英雄,一时名声大噪。
在率领扬州起义後,各地受徭役迫害的草莽纷纷效仿,前来投奔之士更是不计其数。
而这场奠定了未来新朝根基的战役,仅用了六天。
一日罢工攻占码头,当夜佯攻粮仓调虎离山夜袭州府,收编溃散的府兵。二三日扬州各县的起义军碰头整合军力。
四日拉拢富商,号召罢市抗税,断官员财路,如此一旦朝廷问责,州官无法缴税,轻则贬官丶重则问斩。
五日策反小官小吏,将被冤囚犯名册公布天下,叫百姓恨彼亲己。
六日,列出“永不加税丶以银代役丶设赈济局丶禁绝酷刑丶地方自治”等二十七条法度改革,放言道“天子不仁,我等自去问老天挣个好世道活!”。
随後自与周边连成一片,虽未明言宣告,到底已做了割据。
知州府中,沙盘与舆图还摊着,人坐得散。
“朝廷的人多久会来?”
“至少一个月。”
“要联合别的地方,我们和井州间隔着豫州,要想法子拿下。”
“说得轻巧,扬州内还没稳固呢。”
“明公,你怎麽想的。”
晏熔金没有在意他的称呼:“筑高墙,广积粮,不要妄动。冬来时虽在井州联结了草莽,但王眷殊曾与井州世家大族定过盟约,闻讯必会阻拦,恐怕冬来时他们出不了井州就被捣散,更别提夹击了。”
衆人又做一番商讨,最终以巩固扬州形势为首,各领其职出去了。只剩陈惊生留着。
“晏熔金,你眉头真该去搅花卷。”
晏熔金踩着坐榻,爬上窗棂,一条腿荡在外面。
他闭着眼想叹气,最後只是沉默。
在陈惊生以为他眯着了,又去捣鼓沙盘时,这人却陡然出声,轻如蚊蝇——
“你说,要是我老师还活着,看到我起兵造反了,会不会气死?”
他面色平静,说完又闭上嘴,整个人同睡着了没什麽区别,全然无一处应和话语中的颤抖。
陈惊生纠正他:“是气活。”
“好吧,”他轻轻荡了荡腿,“要是能再抽我一顿就好了。”
“你再这样,平叛的军队有的抽你呢。给我正常点,大冬天伤春悲秋的,搭错筋了!”
他沉默了一会,睁眼跳到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地道:“谁发明的那个姿势,真硌屁股。”
陈惊生说:“你讲话越来越野了。”
他也坐到沙盘旁边:“打仗还收着,到最後只能给自己收尸。”
他点了点沙盘一处,陈惊生游移的眼神定住了,刚要夸他句,就听他道:“这样聪明,我以後不会真当皇帝了吧?”
他想了想,总觉着自己轰轰烈烈的这三个月,淡忘了许多事。
少顷,他猛地将手一合。
“还是得把‘贞女节’废了!”
陈惊生看他眼神发直,就知道他又用旧事刺激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