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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她不卑不亢的反击（第1页）

茶室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便被薄夫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打破。她并未因苏晚晴方才那番掷地有声的反驳而失态，常年身处高位的修养让她习惯于将真实情绪掩藏在优雅的面具之下。只是那双看向苏晚晴的眼睛，温度又降了几分，审视中掺杂了更多计算与衡量。

“苏小姐的口才和自信，确实令人印象深刻。”薄夫人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仿佛赞赏的虚假温和，“难怪迟屿会被你吸引。年轻人，总是更容易被这种……充满锐气和理想主义的光芒所打动。”

她话锋一转，如同最狡猾的猎手，再次变换了攻击的角度，这一次，指向了更私密、也更难以防备的领域。

“不过，苏小姐，”薄夫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聚焦在苏晚晴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除了理念和口才，一段能够被家族认可和祝福的关系，往往还需要更实际的考量。比如，身家清白，背景简单。”她刻意放缓了“身家清白”四个字的语调，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缠上她的脊椎。她尽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交叠在膝上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薄夫人似乎很满意她这瞬间的凝滞，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才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我听说，苏小姐的父亲，苏文彬先生，早年似乎涉及一些不太光彩的商业纠纷？好像还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之后便……杳无音讯了？留下你们母女，想必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吧？”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苏晚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父亲的事，是她内心深处一道从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是她们家刻意尘封、不愿提及的往事。她从未对迟屿详细说起过，只模糊提过父亲早年经商失败。薄夫人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她竟然去调查了她的家庭背景！这种被彻底窥探、被揭开旧伤疤的羞辱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努力维持的冷静。

她的脸色不可避免地变得苍白，呼吸也急促了几分。她能感觉到，心底与迟屿连接的那根弦剧烈地震颤起来，另一端传来的，是震惊，是滔天的怒意，还有一种恨不得立刻冲到她身边的焦灼。

薄夫人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那抹虚假的温和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了然。“看来是真的了。”她轻轻放下茶杯，出清脆的磕碰声，在这寂静的茶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苏小姐，请你理解。迟家树大招风，未来的女主人，绝不能有任何可能影响家族声誉的污点。一个有着这样……复杂背景的父亲，无论对你个人多么不公平，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你让迟屿，让我们迟家，如何能够安心接纳？”

她的话语，像一把淬了毒的匕，不仅撕开了苏晚晴的伤疤，更试图将这份“原罪”强加于她，将她钉在“不配”的耻辱柱上。

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慌乱，如同岩浆般在苏晚晴胸中翻涌。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起母亲这些年来独自承受的艰辛与白眼，想起自己被迫早早成熟、扛起家庭重担的岁月……那些她凭借自身努力一步步走出来，以为已经摆脱的阴影，此刻却被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如此轻描淡写地当作攻击她的武器。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股负面情绪吞噬的瞬间，那股来自迟屿的连接力量，如同汹涌的暖流，强横地灌注进来。不再是简单的支持，而是一种近乎咆哮的坚定信念——“不是你的错！你无需为此承受任何指责！我在这里！”

这股力量霸道而温暖，瞬间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神。是啊，她凭什么要因为父亲的过错而自卑？她凭什么要承受这种莫须有的“污点”指责？她苏晚晴，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堂堂正正走到今天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冷静，从心底最深处升起。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甚至泛起一丝因愤怒而生的红晕。她抬起眼，直视着薄夫人那双充满算计和冷漠的眼睛，之前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而坚定的光芒。

“薄夫人，”苏晚晴开口，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冰面上，“感谢您如此‘关心’我的家事。”

她特意加重了“关心”二字，其中的讽刺意味，让薄夫人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关于我父亲的事，”苏晚晴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那是他个人行为所致的结果，相关的法律和道德责任，理应由他本人承担。我母亲和我，是那段往事的受害者，而非共犯。我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已经走出了那段困境，过上了平静而自立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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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迎向薄夫人：“我从不认为，父母的经历应该成为评判子女的唯一标准，更不认为，这能成为否定我个人价值和努力的理由。如果您认为，一段关系的‘清白’需要追溯到父辈甚至更久远的、与当事人无关的往事，并以此作为衡量‘配与不配’的尺度，那么，恕我直言，薄夫人，您所坚守的这套标准，未免过于狭隘和陈旧了。”

“至于您所说的‘影响家族声誉’，”苏晚晴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傲然的弧度，“我认为，真正的声誉，来源于自身的品行、能力和成就，而非依靠掩盖或排斥所谓的‘污点’来维持。迟屿选择我，是因为他认可我苏晚晴这个人，认可我的能力、品性以及我们共同创造的‘心田’。如果仅仅因为一段无法选择的过去，就全盘否定一个人的现在和未来，那不仅是我的损失，更是迟屿和迟家的损失。”

她顿了顿，看着薄夫人微微变化的脸色，给出了最后一击，语气沉稳而有力：“而且，我相信迟屿的判断。他既然选择与我共同面对未来，就意味着他拥有足够的智慧和胸襟，去分辨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不会，也不应该，被这种流于表面的‘污点论’所束缚。”

话音落下，茶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截然不同。之前是薄夫人制造的心理压迫，而这一次，是苏晚晴用她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反击，生生扭转了局面所带来的凝滞。

薄夫人脸上的优雅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显然没有料到，在抛出如此致命的“底牌”后，苏晚晴非但没有崩溃或羞愧退缩，反而能如此迅地调整过来，并给出如此铿锵有力、直指核心的反击。这个女孩的心理素质和思辨能力，远远出了她的预估。

她看着苏晚晴，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恼怒，或许还有一丝被说中心思的狼狈。她精心准备的“杀手锏”，似乎并未能一举将对方击溃，反而让对方展现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和韧性。

窗外的天色愈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都会落下雨来。茶室内的光线也变得昏暗，只有那炉檀香依旧执着地散着最后的余韵。

薄夫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冰冷的眼睛，重新、更加仔细地打量着苏晚晴，仿佛要将这个一次次出乎她意料的女孩，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苏晚晴坦然承受着她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雨中屹立不动的青竹。她知道，这场“鸿门宴”远未结束，但她已经用她的不卑不亢，成功地接下了对方最狠厉的一记下马威。接下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有信心，与迟屿一起，共同面对。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心田，那株同心藤顶端的混沌花苞，在她完成这次漂亮反击的瞬间，内部那混沌的色彩剧烈地翻涌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茶室内的寂静，仿佛有千斤重。薄夫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白瓷茶杯边缘，那细微的摩擦声在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不再看苏晚晴，目光投向窗外假山上淋漓的水痕，仿佛那里面藏着她未能尽数的筹谋。苏晚晴方才那番不卑不亢、甚至带着锋芒的反击，像一根柔软的刺，扎进了她精心构筑的壁垒，虽不致命，却让她感到了久违的、计划脱离掌控的不适。

良久，薄夫人终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苏晚晴身上。这一次，她眼底那层居高临下的审视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幽深的考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展现出意外价值的藏品。

“苏小姐，”她开口，声音比之前少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多了些许难以辨明的意味，“你很特别。”这句话不带褒贬，只是一个陈述。

苏晚晴微微颔，并未因这模棱两可的评价而放松警惕。“谢谢薄夫人，我只是坚持我认为对的事情，守护我认为值得守护的人和事。”

薄夫人轻轻“呵”了一声，听不出是笑还是别的什么。“守护……”她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飘忽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聚焦回来，“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现实往往比想象中更……坚韧。有些路，不是光靠坚持和口才就能走通的。”

她没有再继续施加压力，也没有再提及苏晚晴的父亲，仿佛那个话题从未被挑起。但这种戛然而止，反而比咄咄逼人更让人感到不安，像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

“茶凉了。”薄夫人看了一眼两人面前早已失却温度的茶杯，语气平淡地结束了这场暗流汹涌的谈话，“今天就这样吧。苏小姐，很高兴与你……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