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明。”一旁的齐方志沉声喝道,试图控制局面。
但姜敏之已经被儿子这番毫不留情的顶撞和维护彻底击垮了。巨大的愤怒、失望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她脸色猛地由白转青,呼吸变得极其急促,痛苦地捂住胸口,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第33章
“敏之!”
“妈!”
齐项明慌了神,上前扶住姜敏之,齐方志一把把姜敏之抱起,低喝道:“去按电梯!”
只不过是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苏陌又紧跟着齐项明守在门诊大楼的抢救室外。
齐项明眉头紧锁,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前所未有的焦灼、懊悔和无力感将他撕扯得几乎碎裂。他懊悔自己的失控,担忧姜敏之的安危,每一次抢救室门开的声响都让他心脏骤停。
不远处,苏陌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面,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脸色苍白透明,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大脑一片轰鸣。姜敏之那些尖锐的羞辱言犹在耳,像无数根针扎在心上。但更沉重的恐惧来自抢救室——如果姜敏之因此有什么不测,他就是罪魁祸。
而另一边,爷爷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他被两股巨大的恐惧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消失,却又有一种可笑的负罪感让他必须留在这里等待审判。
洛栖接到齐项明电话时,对方的声音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低沉,他竭力压抑却仍透出极度疲惫与焦灼的沙哑,只来得及匆匆交代“来博雅,照顾一下苏陌”,便挂了电话。
洛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立刻抓起车钥匙冲出门,路上又赶紧联系了林庞。车子疯了一样冲进博雅医院,洛栖甚至没等林庞停好车,直接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快步跑向门诊大楼。
整个楼层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齐家的人几乎占据了走廊一侧,司机、秘书、助理,黑压压地站了十来个人,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的忧虑。
齐方志和齐项明父子并肩站在抢救室门口,背影僵硬,正与匆匆赶来的齐家私人医生低声急促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洛栖的目光焦急地扫过人群,最终在走廊另一端,一个几乎被阴影吞没的角落里,看到了苏陌。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个被遗忘的小孩。微微低着头,视线失焦地落在冰冷反光的地面上。他与那边喧嚣担忧的人群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却无法逾越的鸿沟。
洛栖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说不清是心疼苏陌此刻形单影只的被排斥感,还是心疼齐项明被至亲与至爱撕裂的痛苦。他深吸一口气,快步穿过走廊,走到苏陌面前。
“苏陌。”洛栖轻声叫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苏陌像是从很深很深的梦魇中被惊醒,猛地抬起头,眼神涣散而茫然,过了好几秒才聚焦在洛陌脸上。他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洛栖?你怎么来了?”
洛栖伸手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的潮湿,还在微微抖。
“齐总让我过来的,林庞在停车。”
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温和:“他说爷爷那边情况还不稳定,他暂时走不开,让我先陪你去住院部看看。”
苏陌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望向抢救室方向,又像是被烫到一样迅收了回来。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再次淹没了他。他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一边是因他而病危的齐母,一边是生死未卜的爷爷。这种被撕扯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出声音,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洛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苏陌冰凉的手心里:“先含颗糖,你脸色不好。”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猛地被推开,打断了走廊里压抑的低语。齐方志立刻上前拦住走出来的医生,声音急切:“李医生,我太太怎么样?”
“暂时抢救过来了,生命体征算是平稳了。”
李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齐先生,姜女士的心脏情况您很清楚,这次刺激太大,后续必须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情绪波动,需要格外小心。”
齐方志长长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谢,我们一定注意。”
齐项明紧绷的下颌线也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李医生面色有些为难,目光扫过齐项明,又迟疑地看了一眼远处角落里的苏陌,压低声音:“齐总,姜女士现在已经清醒了,情绪…还是很激动。她指名想请您和苏先生进去一趟,说是有话必须当面说。”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
齐项明的眉头骤然锁紧,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走廊尽头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或好奇或审视,也都随着齐项明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苏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