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得不能自己,“你一直在骗我!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甚至,你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如果有一点点喜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直到现在还在欺骗我?!”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这种真心被彻底辜负、尊严被彻底践踏的痛楚。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句话像是耗尽他全部的力气。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在叶勉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裴阮的身影,倏地凭空消失!
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气。
突然的异象叫场中人无不呆住。
花厅落针可闻。
“阮阮?!”一声怔愣又慌乱的低喃,轻轻撕裂死一般的静寂。
叶勉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无论面对什么局面都从容优雅的假面,突然寸寸崩裂,露出了内里从未示人的、近乎脆弱的柔软。
他失态地走向裴阮消失的地方,伸手只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
他的爱人,带着他的孩子,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的眼前。
而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封锁侯府!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他必须找到他,解释、道歉、挽回、哀求……无论什么,都要叫他的阮阮原谅他。
然而,叶崇山怎会让他如愿?
“晚了,我的好弟弟,阮阮是我的,也是时候将他还给我了。”
他信手摘下那张狰狞的鹰纹银面,露出底下与叶迁几乎无二、却更显阴鸷冷硬的面容。
“明明是我先遇到他的,不是吗?”
“你做梦!”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他那张刻意修饰过、极力往年轻扮的老脸,叶勉还是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叶崇山好心情地扔下面具,“呵,果然你早就发现是我了。”
他放肆享受着叶勉眼中无能的狂怒和毫不掩饰的妒意,笑得愈发残忍快意,“怎么?就许你伪造这张脸骗他、迷惑他,不许我用这副真容……博取他的一点好感?”
他故意抚摸着眉间断纹,好似在抚摸一件艺术品,“既然阮阮喜欢这张脸,我当然要投其所好,不像你,得到过却不知道珍惜,总是叫他无助的伤心难过。”
“铮——!”
叶勉再无二话,长剑悍然出鞘,带着滔天怒火直攻他的面门。
叶崇山游刃有余,信手一挡,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两人铆足了气力,战作一团,你来我往,身影快如鬼魅,劲气四溢,花厅内桌椅陈设都在凌厉的剑气刀风下纷纷碎裂。
几个回合后,叶勉将叶崇山抵上石柱。
二人离得极近,叶崇山虽在劣势,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阴冷笑意,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叶勉,你知道必胜的局,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你最大的弱点是阮阮,你会顾及他腹中胎儿,会为了掩饰最初的错误不断再说谎。”
“但我不会,不仅不怕那孽种出事,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所以,你怎么斗得过我?”
叶勉瞳孔骤缩,杀意暴涨!
叶崇山不屑地哂笑,“所以,你确定……要继续在这里同我缠斗?你不知道阮阮消失的秘密,但是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怎么找到他!我要是你,就会立刻停止这无谓的纠缠,好叫我先去看看阮阮到底疼不疼……”
他故意顿了顿,加重语气,“看在你一败涂地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不吝替你救那孽种一命……不过要是再迟些,我就也没法保证了。”
语罢,他猛地一震刀身,一股沛然巨力将叶勉弹出丈远。
“你明知我身份,还留我在阮阮身边到现在,不就是想引我露出破绽,好将我朝中残存的势力一网打尽?现在,哥哥给你这个机会!”
他张狂大笑,满是睥睨和施舍的意味,“你我兄弟龙争虎斗这么多年,胜负难分。这江山美人,注定只能各取其一!今日,便是我这做哥哥的让你一步——江山,留给你!我只要美人!”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外间一人冲了进来,高呼急报:“宰辅大人不好了!城东几门权贵突然联手生事!他们府中豢养的私兵集结成营,正冲着咱们存放‘辟玉丹’的药堂去了!”
叶勉脸色阴沉:“你是怎么知道的藏药的地方?!”
那些丹药至关重要,是裴阮的心血,是今后一段时期哥儿赖以生存的必需,同样也是他稳定大梁局势的关键,为了防止有心人破坏,藏处只有他的亲信知道。
叶崇山环视着惊疑不定的众人,“当然是……有人告密。”
他一边格挡叶勉越发凌厉的进攻,一边好整以暇地冷笑,“你以为你的手下就是一块铜墙铁壁?不,是人就有弱点。右相是中直不阿、心怀天下没错,可惜……他有个最大的软肋,就是他的夫人。至于辛夫人……”
他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拿捏她最便宜的办法,自然就是她那个被‘登徒子’占了身子的宝贝幺子!所以,我只需放出一点那‘登徒子’的消息,辛致自然上钩。拿住了辛致,右相府里……还有什么秘密是辛夫人套不出来的?”
“哈哈哈,纵使你英名一世,最后也败在关心则乱上。护国寺你只防备辛致,怕他说漏了嘴,却没想到……我是如何在你眼皮子底下拿捏了右相大人。”
叶崇山的笑容变得极其恶劣,他一刀狠狠劈开叶勉的剑锋,“我的好弟弟,你若再不赶去救场……”他拖长了调子,“等到那些丹丸付之一炬,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