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
野狼峪以东十里,一片稀疏的林地。
李云龙趴在土坡后,嘴里那根草根,已经被他嚼成了烂絮。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是裹了小脚吗!”
他压着嗓子,对身边的一营长张大彪骂骂咧咧。
“走道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
张大彪咧嘴憨笑。
“副团长,团长说了,钓鱼,得有耐心。”
李云龙“呸”地吐掉嘴里的草渣。
“老子这辈子就会甩开膀子干仗,啥时候玩过这种绣花针的活儿?”
“憋屈!”
“真他娘的憋屈!”
他嘴上骂着,一双牛眼却瞪得溜圆,死死锁着远处公路的尽头。
演戏。
这是团长沈征给他的死命令。
演一场败仗。
演一场溃不成军、丢盔弃甲的惨败。
然后,把山崎治平这条自以为是的过江龙,稳稳当当,引进野狼峪那个坟场里。
这活儿,比让他李云龙去炸了太原城还难受。
让他当逃兵?
这传出去,他李云龙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都给老子听好了!”
李云龙猛地回头,对着身后潜伏的一营战士们低吼。
“等会儿枪一响,谁都不许给老子瞄准了打!”
“枪口抬高一寸,听见没有!”
“哪个狗日的要是手滑打准了,崩掉一个鬼子,老子回来扒了他的皮!”
一营的战士们集体懵圈,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虎狼命令?
打仗不让打准?
一个刚从俘虏营过来的新兵蛋子二愣子,悄悄捅了捅身边的老兵班长。
“班长,副团长这是……喝高了?”
老兵反手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
“喝高你个头!这是团长的军令!”
“让你怎么拉屎,你就怎么撅屁股!哪来那么多屁话!”
话音未落,公路尽头,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来了!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辆挎斗摩托,呈品字形,卷着黄尘,嚣张无比地冲了过来。
鬼子的侦察兵!
“他娘的!”
李云龙破口大骂,猛地从土坡后窜起,声音里灌满了“惊慌失措”。
“鬼子!鬼子摸上来啦!”
他端起盒子炮,对着天空就搂了一火。
“砰!”
枪声就是命令。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一时间,土坡后枪声大作,炒豆子般响成一片。
场面却滑稽得让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