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虽艰难接招,却仍在众人包围之下看到一**气,她霎时足下生电,顶风蹿出。
“我此次入剑境,便是为铁契丹书而来,如何不敢,纵使豺狼虎豹,我今日也要夺下!”
碧剑脱手而出,她掠过众人旋身踏上,御剑高飞,猎猎清风吹过她的袍角,道道灵光萦绕四周,划过她亮得逼人的双眸。
轰隆声响,灵光化作的闷雷滚过,照亮半片天幕,越是接近旋流,阻力便越大,身侧袍角被吹得呼啦作响,她并指做诀,稳住剑身,随后足下发力,纵身一跃,如同一根离弦之箭直冲中心。
旋转的灵气疯狂涌入,竟沁得她皮肉骨髓如波浪涌荡,身形牵扭,根根灵脉浮现,她咬牙震齿,运转体内灵力,霎时间,那涌入的灵气转瞬泄出,爆成朵朵炸裂的白光。
多亏她练的这秘技,两相抵消之下,身形松快,她探手一捞,石书尽入手中!
道场之上,数道身影抬头望去,见她接下了铁契丹书。
林斐然再次踏剑而归,甫一落地,她便看向了手中石书,书面原本的痕迹已然风化,但其上又添新痕,名曰——
看试手,补天裂*
“看——”
有人继续开口,林斐然抬头看去,道道圣人之影又兀自舞剑弄刀起来。
“看试手,补天裂!”
“天之将裂,何人欲往!”
“我欲往,我欲以身补之!奈何有憾,奈何无能!”
倏而,铁契丹书乍明,自林斐然手边绕过一圈,又悬浮半空,哗哗声响,书页无风自翻,每掀过一页,便有一道圣影毅然跃入其间,如此反复,直至最后一页亮起,它便如此停驻半空,似在等待什么。
林斐然凝神看去,心下也终于明白什么是铁契丹书。
“所谓铁契丹书,便是一份另类的契书,书中每页都凝练一道圣人神识,汇其平生所创,平生所学,若有疑惑,皆可启书问之,启书学之,但相应的,得丹书者,需要‘补天’。”
师祖终于起身,身形高如山岳,目似星河,他缓缓看来,再未开口,只等林斐然的回答。
“何为补天,为何补天?”林斐然扬声问道。
师祖未答,只道:“时机至,你自然会知晓,在此之前,俱都无可奉告,但我们从不会强迫于人,有缘人,你可以选择接下,或是离开。
若选择离开,我会赠你一本经书,以了此次尘缘。”
林斐然只是思忖片刻,便将书挟至掌中:“一份契是签,两份契也是签,圣人教导天下难觅,如此机缘世人难求,为此,这天我也补得!”
“好,待你问心境时,随时可入此书求学。”
师祖颔首应下,他望向石阶之下跪坐的众人,话风一转,忽而柔和下来。
“久未出世,想来这些孩子已然分崩而去了罢?”
林斐然同样转头看去,停顿一息,还是答道:“是,众人从道和宫分离已有数百年之久。”
师祖点点头,眼中未有异色,只是感慨:“世事便是这般,只要他们各有前路便好。”
他又俯下身来,递给了林斐然一本经书:“这是我沉寂的数百年间写经书,虽然叫做仙真人经,其实也不过是本杂记,无人传承,便给你罢,有时间翻翻,没时间便算了。”
他直起身,正要离开之际,忽而听林斐然问道:“师祖,你修行的天人合一之道,是否就是无情之道?”
师祖闻言大笑几声,倒是十分畅快:“有情还似无情,大爱还似无爱,我爱天下人,所以,我不爱天下人,如天一般,视万物如一。
人各有道,何谓无情,何谓无爱,皆我一人所悟,一人所得,众人可学我,不可尽如我,你们如何修行,非我能左右,也不该我左右,经书予你,丹书予你,日后再见。”
师祖望向不远处,抬手挥散纷飞的晶蓝蒲公英,于是众人终于得见、得闻。
张春和视线终于清明,他抬头看去,却恰巧对上师祖那遥望而来的目光,洞若观火,好似将他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在师祖眼中,他还是当初那个紧紧攥着师父袖袍的孩童。
“春和,这么多年过去,辛苦你了,只是执念过深,反伤己身,若是小诚尚在,定不忍见你如此……”
至此,他长长叹了口气,随后拂袖扬尘,叹道,“罢了,留在世间的圣灵,谁又不是执念过深,就如此走下去罢。”
他的身形轻轻飘扬在天幕之间,随后如一道流星般划落,在众人无法探寻、不可觉察之际,如一滴水般坠入铁契丹书。
最后一页,以重墨绘有一副仙人打坐图,他双眼半阖,左手捻诀,右手并指,静静盘坐其间,至此,书毕。
林斐然将铁契丹书与仙真人经放入芥子袋,随后转身于高阶之上望向众人,她身后星光猎猎,于是面容隐没,看不分明。
谁都知道,她取得了铁契丹书,但谁都不知,到底何为铁契丹书。
不论如何,这道笔直而孤勇的身影,定从今夜传遍百家!
林斐然后退半步,台阶之下的裴瑜与卫常在立即动作起来,一人想要出手,一人阻她出手。
裴瑜怒道:“她准备跑了!”
卫常在眸色沉静:“我比你了解她,当然知道她要离开,既然她想走,那便让她走。”
裴瑜不解:“真是闭关闭傻了!”
下一刻,林斐然果然纵身跃起,踏上青剑,直冲剑境之外,张春和眯眼欲拦,却被一道猛然劈下的青光断了势法。
这是警告,师祖命众人让她离开。
不过几息,林斐然便御剑冲出剑境,再不见身后之人,她立于剑上,只觉腰间芥子袋鼓鼓囊囊,此行可谓是满载而归。
趁众人还被困在剑境中时,她奔向行舟处,咕咕叫了两声,旋真几人便从暗处扛着一艘轻舟蹿出。
“怎么样?”碧磬一脸兴奋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