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躲开!”李长风忍不住惊呼。
砰。
似乎有如同气泡破灭的声音出现,伴随着一阵似有若无的低语,林斐然那已然有些破烂的衣衫之下,竟然流转出一道微光,以一种静谧无声的力量接下了这必死的一击,随后,这一击竟然出现在傲雪身上!
就像是凭空一般,甚至连傲雪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胸腹处便已经出现一道血痕,于是那双清目眼中透出一种荒谬的不可思议。
她施了五分力,还回来的便有十分,几乎在瞬间破去她的护身法阵,将她击退数米,短时未能起身!
林斐然同样怔忡当场,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这道微光以及这个异样,都来自于如霰在她后背划下的不知名纹路。
竟有如此威力,难怪他走的时候如此放心。
林斐然趁此机会翻身而起,收敛思绪,再度取出火种。
她想起先前在那处小世界时,为何会突然燃起那样的烈焰,她那时全神贯注想的,唯有一词。
——孤注一掷。
只有她能拿到火种,只有她要保护灵脉,所有人的期盼加注在她一人身上,便在她心中凝聚起一点孤注一掷、决绝而出的希望。
天下诸多心火,唯有希望不灭,这样一枚余烬凝成的火种,也唯有以此作引。
不灭的火种,唯有不灭的火焰可以点燃。
林斐然翻身而起,如奔雷一般掠到李长风身侧,抓着他的肩膀,手中握着那一枚灰冷的宝珠,双目紧紧盯着起身的傲雪,轻巧一吹,便见一点火星迸溅而出。
星子落至地上,便如野火燎原,顷刻间扩大席卷而去,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威势将此处烧烬!
下一刻,眼前景象便如同被焚卷的画卷一般,尽数灭去,露出一处古朴而灰白的建筑。
这仍旧是密教主殿。
林斐然看着眼前这一切,想到那些被烧去的白影,如同福至心灵一般,她当即想通。
火种烧去的,正是这样以灵力构建的术法,这样一叶障目的虚妄,若要烧毁主殿,便得再来一次。
她不再犹豫,与李长风合力击出一条最近的通路,咣当一声巨响,二人冲顶而出!
这样的声音几乎震住了附近庆贺的百姓,但传样也传到了远处的炉房中。
那人立在窗边,微抬的双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一抹身影,纵然此时天色阴沉,也仍旧不掩那抹玄色的清亮。
他看到她破顶而出,身上衣衫破烂,眼中却仍旧带着不容退却的坚定。
她将手中的李长风推开,在一朵炸开的烟火之中,旋身而起,并指于前,在所有百姓或惊诧或疑惑的注视之中,如同叹息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
刹那间,金红的火焰冲天而起,几乎要烧亮半边天幕,又很快吞噬一般,将整个主殿席卷在内!
这一座在此矗立不知多少载的大殿,就这样淹没在火海之中,烈焰汇聚一处,烧灼在窗边人那双清目之中。
他遥遥看着,少顷,竟低笑起来,久久未停。
他就知道,林斐然一定做得到。
与此同时,傲雪不掩双目中的震撼,他们千算万算,林斐然最多也是盗走火种便跑,又怎么会想到她竟杀了个回马枪,要毁去密教!
她想要施救,但这是火种之势,已然不是她能消退的普通火焰。
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惩罚。
不只是傲雪,赶出的密教修士同样惊颤,甚至在心中升起一阵暴怒,这是他们的圣殿,是朝拜的地方,岂能容忍贼人毁去。
“你怎么敢!”
讨伐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林斐然却全然不顾,转身便要同李长风一道御剑而去,但下一刻,一阵巨大的吸力从滩涂镜湖之上传来,二人身形一晃,翻身坠下。
落水之前,林斐然在那清浅的水面上见到一只旋流聚成的眼,与她之前在登云台见到的无异。
那只眼移动到此,掀起一层浅浪,将所有的百姓拍到岸边,又凝成一阵无形的锢制,将林斐然二人紧紧吸入镜湖。
灵力被抽调至湖水之中,林斐然御剑不成,想要用雷法疾行也未能成功,眼见着密教修士入水追来,她只能与李长风一道用腿狂奔。
就如同先前探查的一般,她准备奔至密教后方的登云台处,踏上那里的往生道,借此去往北原!
此时已近夜幕,湖面如镜,倒映着黑沉的天色与明亮的河灯,浅水将将没过脚踝,林斐然二人在其中奔袭,溅起水花无数,影子倒映湖面。
而在后方,则是同样奔来的密教教众,他们几乎恨极了林斐然,跑在最前方的几人甚至伸出手,远远看去,就如同追赶在后的尸潮一般,令人生怖。
傲雪立于树顶,知晓湖中吸纳灵力,便没有轻易下去,而是紧紧盯着林斐然的身影,再度结印作阵,刹那间,原本便足够宽阔的湖面,再度扩大一倍,不论是登云台还是岸边,都更加遥远。
李长风喘息着掏出芥子袋,倒出一匹嘶鸣的天马,用力将林斐然甩了上去。
“先走!我暂且拦住他们!”
林斐然拉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随后驾驭天马疾行于镜湖之上,远远看去,便见她高举火种,于夜色中奔行,忽然间,一篷巨大的焰火从她手中燃起,被风吹向后方,燃烧而去。
火焰落到湖面,竟形成一种上火下水、水火不容的势态,在这夜色中尤为醒目!
扩地成野的术法被破,林斐然离登云台的距离再度开始缩小,围在岸边的教众之中,有人取出弓箭,听得数声鸣镝之后,长箭破风而来!
林斐然翻身躲过,但天马却未能幸免于难,扬蹄嘶鸣之后,于箭下殒命。
林斐然踏着马身纵身跃起,见到那只旋流单目逐渐向此移来,她没有片刻犹豫,几乎用上了全身的气力,紧紧握住火种,奋力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