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情绪繁杂、声音哄乱,却更衬出毕笙这份安静的诡异。
沈期看向那处,心中微动。
他想,她果然没死。
他其实是一个怕死的人,但他心中也清楚,密教要的就是这颗珠子,虽然不知道他们要拿来做什么,但他并不打算交出去。
他原本想,那首诗便是绝唱,念完之后便自绝而亡,但谁又能想到,林斐然出现了。
不论是宗门世家,还是场中修士,人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与立场,如今唯一能出手,就只有像她这般全然在局外的孤身之人。
可密教已经走到如今这个位子,她动手,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逆天而行,她会再度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毕笙看去,余光却在打量四周:“林道友今日孤身前来,是想再抢一次我教的至宝?”
林斐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只是落在下方,将此处的布局、地势、人潮看在眼中,心中不断谋算,与毕笙的游刃有余不同,她深切知道,自己只有一次带走沈期的机会。
“谁说她是孤身前来?”
一道天外之声传来,众人立即转头四望,漆黑的天穹之中划过一道剑光,李长风御剑而来,悬停在林斐然身后。
话音落,她矗立的那一道宫墙之上,从左至右渐渐出现数道身形。
张思我、慕容秋荻、谢看花纵身而落,立在她左侧,如霰、妙善二人如雾影而来,出现在她右侧,最后一人跃起攀上高墙,笑声爽朗,腰间数把长剑泛着锐光,当啷作响。
恰如辜不悔所言,即便是独行,也能在途中遇上志向相同之人。
众人看着这一切,先前哄乱的氛围渐渐褪去,变成一种箭在弦上的凝滞与危险,不少凡人开始退离此处,但却有更多的人向中间的高台挤去。
所有人都在顾虑局面,包括毕笙等人也是如此,但林斐然并不打算顾及,她今日来此,就已经做好世人唾弃的准备。
孤身之人拥有不顾大局的肆意,她要考虑的,只有自己想做什么。
林斐然挽了一道剑花,恰在此时,遮蔽已久的天幕中忽然出现一道怪异的惊雷,震得人心头一跳。
可她却在这样的轰鸣中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线。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原本可以这样隐姓埋名活下去,我们之间的约定也不必再履行,但你还是来了。
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慢慢,我见到你的这一刻,赌局便要继续了。”
心中系着的那条心锁之链开始晃动,越来越多的灵光从中飞出,被咒言压制的心誓开始翻动,原本轻飘飘的心口处,忽而坠上一道难言的重量。
毕笙愕然看去,似乎也没想到雷声会出现,她面上带着十分的不解,下一刻,她看向林斐然的目光更加阴冷。
有些熟悉的密教弟子忍不住在此时惊呼:“这样的雷声……是道主、道主一直在看着这里,一直在看着我们!”
这个玄妙而神秘的存在出现,不止是凡人百姓,还有在场的修士、甚至包括张思我等人,都立即仰头看去,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好奇与探究。
就连卫常在与如霰都抬起眼眸。
而林斐然只是看着下方,同毕笙对视,她张开口,在这一番惊呼中出声。
“是么,不过这第一局,似乎是我赢了。”
那道声线并没有波动:“的确是你赢了,我没有得到灵脉,但这不代表最终。如今,第二局不就在眼前吗?”
层云卷积,雷声隐隐。
天现异象,有了道主的出现,密教教众当即变得斗志昂扬,看向林斐然等人的目光也不再动摇。
“第二局,我的赌注还是命。不过,这次是这位沈期小友的命,轮转珠离体,他也活不长久了。
谁拿到珠子,谁就能夺得他的命。”
林斐然看向沈期:“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传来一点轻笑,“人族不都是自私的吗,我还能为了什么呢?”
林斐然不再开口,如今心誓锁尽数解开,她的灵力也全然恢复,她当即调动灵力,顺着方才便算好的距离与落点,出剑而去!
她的来势十分突然,如同久绷的弓弦突然松开,然而毕笙也早有准备,二人同时出手一击,神游境对上无我境,磅礴的灵力轰然爆开,将周遭境界难顶的修士掀飞数米!
就在这时,丁仪从旁起身而来,手中洁白拂尘如一道银河划开,十二只脊兽从中飞出,庞大的身影显露在夜幕之下,骇人悚然,吼声震天!
这样的场面,无论是哪个境界的修士对上,都不免头皮发麻。
方才还的氛围顿时变得激烈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张思我等人同样出手,见状惊呼一声,只见它们一道向林斐然袭去,密如罗网的攻击一同落下,几乎没有闪避的可能。
林斐然顿时右臂高举,指尖悬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其中虹光乍现,映射出一座极为宽广的水晶之城,下一瞬,十二只凶猛异兽竟就这般被吸入城中,消失不见!
这本该是一场恶战,却又如此轻易地消弥在一滴不起眼的雨珠之中。
在斗法的时候,林斐然从来都不是一个僵硬呆板之人。
丁仪眼中终于露出一点讶色,可还没等他上前,便被一道裹挟着风刃的长剑拦住去路。
李长风持剑而立,终于在许久的逃避之后,再度看向这位往日师兄的眼睛:“师兄,过往之事,你我之间该有个了断了。”
不论是九剑,还是场中的密教修士,几乎所有人都入场斗法,包括如霰与卫常在二人。
只是他们的路数略有不同,他们不在意任何对手,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林斐然身侧,目光几乎都聚在她身上,偶尔击开袭来的教众,更多的却是同毕笙缠斗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