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更是不解,在座诸位即便只是遗留的一抹神识,却也强大无匹,何必将东西交给她。
“正是因为重要,才会给你。
灵脉本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在山脉间奔腾,便如同鱼翔海底,即便再会堪舆,再懂卜算,也推不出它的方位,它始终在变。
但事无绝对,和它一样的灵物,便能凭借直觉与它相遇。
神女宗便是这样的灵物,故而,那日神女宗圣女在三人的操控下,寻到了灵脉。
你亲眼见过。”
林斐然立即回忆起来。
那个道童、那个言出法随之人、那个古怪的青年。
他们并不把谁放在眼中,即便是闯入春城这样的难事,也只有三人前来。
只是,这神女宗是灵物又是何意?难道她们不是人?
林斐然忽然有了个可怖的猜想:“灵脉既是阵眼,与朝圣谷共存亡,那他们故意破坏之举,难道是为了毁去朝圣谷?”
进一步而言,是为了抹灭圣灵。
眼前圣人显然也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便点了点头,以沉默代答。
林斐然眼神微凝:“为何不告知各宗执掌之人,或是昭告天下,圣人地位超群,他们又岂会眼睁睁……”
她忽而噤声。
圣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否认会群情激愤,但那之后呢?若是有人告知,圣灵可以炼化,以供修行之用,我想,不少人的怒火会慢慢平息。
就像这次飞花会一样,对许多人而言,当利益足够诱人时,自己的心便不再重要。”
坐在一旁呼呼睡去的医祖终于醒来,又或是他从未睡着。
他站起身,同样向林斐然走来,身形渐渐缩小,最后竟然只到她前胸这般高。
他撑着手中的仙人杖,花白胡子垂下,传来淡淡药香。
“孩子,这不重要。我们原本就是亡人,如今不过徒留一抹神识,即便灭去,也无甚可惜。
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灵脉已被发现,或许下一次便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毁去。
所以,须得将这处阵眼送离,却又不能所托非人。
由你带走,最为合适。”
十二位圣人归入朝圣谷的时长不一,年纪也各不相同,其间,便以医祖最为德高望重。
不过其余人想法与他相差无几。
天生地养的灵物自然与普通阵眼不同,它早已与朝圣谷共生死。
故而在不在此,倒不那么重要。
但谁将它带走,这很重要。
想到此处,众人神色微顿。
医祖撑着手杖,缓缓踱步:“原本我们也寻不到它的踪迹,只是在谷中待了千百年,到底有些感情,它才愿意听我们一言。
虽未开神智,它到底是灵物,不由人掌控。它若是不愿跟你走,那大抵就是命。”
说到此处,医祖才忽然想起什么:“哦,差点忘了问你,你是否愿意带阵眼离开?”
林斐然垂下眼,似在思索。
医祖以为她心中恐惧,便摆摆手。
“孩子,别怕,平日里就当将它当做蚯蚓,随便放到土中养养就是,我们会为你加封一层禁制,即便撞上神女宗的人,借你人气遮掩,她们大抵也不会发现。”
林斐然抬起眼,仍旧不解:“要想不被人毁去,有很多种方法,若你们想听,我现在就能说出十个,但选择让我带走离开,便是下下之策。”
沉默已久的疯道人忽然狂笑起来,口中念念有词。
“我就说她没有这么笨,你们又输了!”
他伏地挺身而起:“林斐然,与你不需要绕弯子,由我来说!
因为此行之后,朝圣谷便要封山落锁,隔绝人世,不许人进,不许人出,连风都无法吹入——
此次开谷,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我们连肉身都无,只是一抹神识,遭此大创,不知又要休养多久,如何能够护住灵脉?
你带走,就是最好的解法!
以后若要寻我们,它会知道如何做。”
众人转头看向圣人手腕上的那条灵脉,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斐然也未曾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她神色微怔,视线一一从十二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到师祖面上。
医祖笑将起来:“不必看他,他与我们不同,他是靠那本铁契丹书留住的神识。
我们要做的事,虽不相同,却终究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