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解释的意向,只将炼好的药倒入青玉碗中,等着林斐然过去,卫常在见状,脚步微动,似要相扶,但下一刻便听如霰道。
“她的灵骨不同寻常,也不像你我一般脆弱。伤重之后,需要自己动作,引导剑骨帮扶。”
说到此处,他直直看向林斐然。
“就像铸剑一般,打一次,强一分。根骨裂过,若能引导剑骨深入其中,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
言罢,卫常在停了动作,抿唇看去,而这个道理林斐然之前便知道,她点了点头,在如霰静静的注视之下,缓慢地挪到桌案旁,额上已然沁出薄汗。
“刚才发生什么了?”她看了看两人,坐到凳上,仍旧没有翻过这件事。
眼下三人在一条船上,不论有什么误会,都应该尽早解开才是。
如霰看了卫常在一眼,不语地将药碗挪到前方,同那些菜肴并在一处,开口问道。
“先喝药还是先吃饭?”
饶是林斐然再过迟钝,此时也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些不同。
师祖仗着几人见不到、听不到他,不知想起什么,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一会儿念着春花秋月,一会儿念着两难抉择。
“好后辈,要不装晕罢?”
这话是打趣,但林斐然也不可能这么做,在品出这句话的意思后,她几乎没有犹豫,端起药碗就喝了干净。
灵草熬出的药没有普通药材那么酸臭难咽,却也有另一种古怪的味道,但如霰给她做的药,几乎都会另加些蜜草,用量十分精准,喝下去不会发甜,味道却莫名好上许多。
但这一碗没有。
里面似乎是加了别的东西,没有灵草的古怪味道,却十分的酸。
就像三月摘下的一枚青杏,皮薄肉嫩,看起来十分无害,但一在齿间碾开,便有种汁水溅出的涩酸,清口但霸道,一瞬间便能占满口腔。
林斐然喝完后倒吸了一口气,愣愣看去,这居然是一碗药能有的口感!
如霰眼中掠过一点笑意,随后坐到她身旁,托着下颌看她:“味道如何?”
林斐然闻言沉默片刻,她不想违心胡诌,但也知道此时不能直说,急中生智之时,她舔舔唇道。
“味道很特别,感觉春天来了。”
如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瞬后,忍不住含笑侧目,但实在压不住,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就连不远处的卫常在都垂下视线,抿起略扬的唇角。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就在这句春天中消弥。
林斐然原本就是来调停的,问了两次,这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也知晓问不出什么,此时又见两人带笑,便权当他们和解了。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今晚可以私下问如霰,只有两个人的话,他总是愿意说的。
对了,还得问问药为什么这么酸。
不过——
“你们在笑什么?”
林斐然凑近如霰,低声询问,她不大理解,方才那句话有这么好笑吗?
如霰笑意未退,神情显然比先前缓和不少,他侧目看了卫常在一眼,又道:“没笑什么,你先喝了药,我自然开心。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卫常在站在远处,眉目清冷,闻言也没有动作,直到林斐然开口唤他之后,他才入座。
“这你都是你做的?”林斐然问。
卫常在点头,又抬眸看她,忽然道:“周围的桃树,都是我移栽至此的。”
桃树对于他们二人而言也算一个象征,可林斐然此时被酸得有些发晕,听到这话,立刻联想到的不是桃林定情,而是那些青涩带毛的小春桃,又硬又酸。
“多谢你下厨。”她舔了舔牙,忍不住道,“不过,桃子大多酸涩,换成梨树或许更好。”
至少不会酸牙。
卫常在怔然看去,面对林斐然,他说话向来直白坦诚,能够这样委婉点出往日情分,已经算勉力做到,故而面对这番话,心绪复杂。
委屈、茫然或是心伤,全都搅合一处,当头砸下,他无法表达这样的情绪,只执了竹筷,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如霰却再忍不住,翠眸中满是笑意,直到兴味过去,他才用腿碰了碰林斐然:“不饿吗?”
三人这才慢慢吃起来,因为心思各异,席间并没有人开口。
如霰向来吃得少,不一会儿便停了手,将自己的碗筷移开,默不作声地把菜肴推向林斐然。
卫常在则一人坐在对面,眼神沉寂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斐然吃饭向来认真,没有注意二人神情,不过她也有些走神,正在心中盘算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就在昨夜,如霰为她施针之时,又用了熟悉但不明缘由的法子让她沉睡。
若是以往,她定然要一夜睡到天明,但迷迷糊糊之间,她在梦中醒来,眼前见到一片水墨清池,师祖那双硕大而熟悉的眼便沉在其中,形状以丹青勾绘而成,看起来便没有那么惊骇。
师祖入梦,定然是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告诉她,林斐然直接道:“师祖,外界情况如何?”
那双大眼眨了又眨,温和的声音在四周回响。
“薄雾尽褪,天罚之物显像,如今已有不少宗门前往北原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