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来了兴致,略一思索,问道:“你现在只能像常人一样吃饭饮茶?”
夯货丧气点头,看起来是馋了许久,难怪会咬上那点洒金。
林斐然弯起眼,带着他到案边坐下,递出手中的金锭:“趁现在四下无人,我给你望风,偷偷吃一些?”
在夯货眼中,如果说如霰是第一人,他的话必须听从之外,那林斐然便是第二人。
这是如霰给出的令言。
如今他不在场,林斐然又这般开口,它也只能听命行事……
三枚金锭,转眼便只剩两个。
正是两人合谋之际,一尾阴阳鱼从林斐然眼中跃出,很快,林斐然便听到对面传来的呼啸风声,以及夹杂其中的一丝清音。
“在做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夯货的动作立即顿住,埋首在林斐然臂间一动不动,如果它还有尾巴,估计要把自己团在一处。
林斐然拍了拍它的头,随后起身提剑,动了动肩,离它远些,以免偷吃的声音传过去。
她回道:“准备练剑。你已经到北原了吗?”
如霰有些诧异:“昨晚便到了,怎么现在才练剑?”
“昨夜都在修行,所以睡得晚了些。”林斐然出声解释,闻言动作微顿,又道,“你到北原何处?可有深入腹地,遇上密教教众?”
那边呼啸声依旧,十分清晰,甚至能听到风中冰碴碰撞一处的细微声响。
如霰回道:“秘境不在腹地,据我推算,应当在北原西南一处,临近边缘雪渊,怎么,你的事与腹地教众有关?”
未待林斐然回答,他又继续道:“我从南而入,也需路过腹地附近,届时去探一探境况,再告知于你。”
“也好。”林斐然转着手中长剑,琢磨片刻后问道,“你以前在人界游历时,去过北原吗?那时与现在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传来的风声时强时弱,只是这般听着,便足以令人脊背生寒。
如霰的声音未变:“曾经去过。若说有什么变化,便是这里活物比以往更少,不仅是人,就连雪狼这样的妖兽也几乎绝迹。”
他看向眼前之景,心中微沉,眼前除却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原之外,就连根植在此、过往成片的长松都大多枯败,只零星立着几棵。
林斐然对北原十分好奇,思及离开洛阳城的慕容秋荻,她又问:“你中途有没有见到北境戍边的将领?”
如霰拍开肩头的细雪,回道:“我这一路来没见到半个人影。”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眉梢微挑。
“你让夯货吞金了?”
林斐然动作一滞,夯货蹲在一旁看她,不敢言语,顶着如霰那张脸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实在很难不允。
“现在没人看见,过两日我也得离开,吃一些应当没什么,不然实在有些可怜。”
如霰幽幽叹了口气。
他看着漫天风雪,忽然拉长声音道:“好冷啊,林斐然。”
他原本也可以直接传递心音,但他就想她能听到这片呼啸的雪风,让她知晓自己此时的境况。
林斐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她抬手掩掩唇角,回道:“你不是把我送的回礼拿去了么?现在可以打开看看。”
如霰脚步一顿,垂手将那个绒布小袋取出,解开系得仔细的绑带,倒出些许。
几粒水润通透、赤红含光的小珠滚入掌中,它们形似樱桃,把口处挑着一抹翠绿,内里燃着一簇焰火,看起来倒是十分玲珑可爱。
“淬焰珠?”他有些惊讶,“这么多,你从何处买来的?”
林斐然一边拭剑,一边道:“淬焰珠可不好买,之前我在洛阳城探查的时候,偶遇一队行商开坛设赛,五两金参加一次,赢家能取十枚,不算很难,那几日我每晚都抽空去。”
如霰扬眉,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唇角弯起:“赢这么多次?”
林斐然只是笑笑,不大好意思吹嘘自己,只道:“这珠子特制过,你捏碎试试。”
如霰依言照做,一枚樱桃破开的同时,内里的焰火被挤压喷出,又如同焰火一般绽开,赤色的火光很快便在他周身烧灼起来,许久未灭,炙烤出一阵暖意。
他抬手接住一点蹦开的火星,了然道:“你如何能预料到送礼一事,想来这珠子一开始便另有他用,后来才特制给我,作为回礼的?”
林斐然坦然应下:“是,我之前同剑灵学炼器一道,猜测你或许要去北原秘境,便亲手做了这个。”
淬焰珠是从地心玉石中开出的灵宝,其中的火焰经久不息,但因难以开采,炼法复杂,所以市面上并不常见。
但再难得一见的宝物,对于如霰而言都算不得什么,他的宝库太过丰沛,不缺这一样,是以林斐然也从未想过以此相送。
那时路过这个商队,她之所以一眼相中淬焰珠,看中的便是其中的火焰。
据师祖所言,要想真正开启铁契丹书,其中需要的一样东西便是无根之火,这珠玉中的火焰生而无根,正好相符,她便参赛赢了不少。
可惜师祖却说不是此物,她只好将此物扔回芥子袋。
巧合的是,那段时日剑灵忽然提起炼器一事,言及母亲的炼器之道尚无传人,诸多心得也无法传承,便想教授于她。
但中途发生的事由太多,林斐然也只断断续续学了些入门之道,后来推测如霰要去往北原,索性造了这些。
她又补了两句:“我对炼器一道暂且还是初学,这些算不得什么成品,很是粗糙,只是练手所用,其实也不必把它当回礼。”
如霰站在漠漠雪色中,望着眼前这些明艳的赤色,笑意浮上眉梢。
“你是说,你第一次炼器做出的东西,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