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轻浮地挑起瑞娘的下巴,瑞娘恶心的想吐。
一股愤怒与不甘涌上心头。
她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与年迈重病的婆母,她若死了,倒是干净,留下的孩子与婆母可如何过活?
楼上墙角处掠过一抹衣裙,虽不是上等的绸缎,却也是体面人家的姑娘才能穿的衣裳。
瑞娘死死掐着手心,她抬头,视线恰与叶知愠撞了个正着。
叶知愠抿唇,攥紧袖口。
“姑娘,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吧,我在这儿给您磕头了。”瑞娘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登时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叶知愠不敢看她那双亮的发光的眼,她偏过头去,一股冲动即将冒出口,又被她生生从喉间压下。
顺天府的权贵子弟多如牛毛,更不要提敢这般当众强抢民女的,端看掌柜的与周围百姓们的沉默,便知对方身份不是一般的金贵。
而成国公府呢?一个毫无实权的没落公侯之家,再加之她是个最不受宠的庶女。
叶知愠倒是想开口帮她,可她如何帮?又如何有能力帮?
对方这般风流恶霸行径,她姿色亦是不俗,她若开口,非但帮不了她,反倒自己再惹一身骚,可如何是好?
叶知愠往里挪了两步,她受不起娘子这般大的礼。
一直在旁看好戏的韩崞终于失了兴致,他冷笑一声,抬起瑞娘的下巴,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瞧见没,别说在这个破书斋,就是整个顺天府,都没人敢帮你,亦没人能帮得了你。你安安分分伺候爷,爷心情好,说不准还能赏你个名份。”
“姑娘。我求您了,求您发发善心。”
瑞娘挺着脊背,顶着一张巴掌印的脸哀求着,地上一声声的,她额头都磕破了。
叶知愠呼吸急促,她实在不忍心,迈出一条腿时,秋菊蓦地将她拉住。
瑞娘眼里的光渐渐没了。
韩崞得意笑道:“还是楼上的姑娘识趣。若姑娘实在想帮她,倒也简单,爷我一并将你们姐妹二人收入房中。”
他虽看不到楼上那位姑娘的脸,可单看那摇曳的裙摆,也能想像出是怎样的妙曼身姿。
二女双飞,他还没玩过呢,一时间韩崞心头痒的厉害。
叶知愠气的浑身发抖,更是厌恶到极点。她冲一脸担忧的秋菊摇了摇头,随后扯过她的手腕,露面于众人之前,气愤道:“住手,别再打她了。你莫不是想在朗朗乾坤之下,生生闹出一条人命?任你是谁家的公子少爷,也不能这般目无王法,天理何在?”
她终究是冲动了,可话已说出口,便没有后悔的道理。
她们不过生得美些,都是这些畜生色欲熏心,仗势欺人,她们何错之有?她凭什么不能说?
韩崞面色难看,他自小就是家里的金疙瘩,还从没被人,尤其是个女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
他起了一身火气:“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简直是胆大包天。”
“我管你是谁?你再大还能大过陛下,大过律法去?”
韩崞气的嘴唇直抖,他抬头刚想看看是谁家的姑娘,没成想当即怔愣在原地,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
“成国公府的六姑娘?”
这么美的一张脸,叫他魂牵梦萦,他当是不会认错的。他见过一面,便念的不行。若非对方有点儿身份,他早叫人弄来了,何苦还会正经纳妾浪费日子。
叶知愠身形一僵,这猪狗不如的肥猪竟然认识她?
“掌柜的,这是不是叶六姑娘?”韩崞将话抛给掌柜。
掌柜颤颤巍巍道:“回韩公子的话,是……是叶六姑娘。”
叶知愠大脑嗡嗡作响,能让掌柜叫韩公子的,除去看上她要纳她为妾的韩太后的风流侄子,还能是谁?
她两眼发黑,气血翻涌。
这种烂人,亏他祖母与大伯父说的出口。
“怎了?莫非是见爷看上这小寡妇,六姑娘醋了?”韩崞朝叶知愠吹了个口哨,心情不错,他已然将跪在地上的瑞娘抛到脑后。
叶知愠肩头发颤,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蠢货,蠢货,她醋他个头!!!
眼下知晓对方身份,她有法子能破解此事,只不可避免地会将二人的关系公之于众。
在场这么多人,你一张嘴我一张嘴,沸沸扬扬地说不准就传进“显郡王”耳朵了,那她在显郡王眼里成什么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
叶知愠咬唇,呸了一口:“原来是韩公子,还望你注意着措辞,我与你素未相识,何来的醋?姑娘家的名声,可经不得韩公子这般败坏。”
“嘿,你大伯父没与你说吗?你我……”
韩崞对成国公府很是不满。
他话还未说完,叶知愠便急着打断,与此同时,“嗖”得一声,一支锋利的箭头蓦地直直射在韩崞脚下,距离射穿他只差分毫。
韩崞吓得双腿一软,瘫在长随身上。
他回头,骂骂咧咧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不长眼,竟犯到小爷头……”
倏然,韩崞话卡在嗓子眼里,彻底没了声。
他跌坐在地上,瞧见对面茶楼里昭武帝欣长挺拔的身影,帝王那双冷若寒霜的黑眸,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