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范得生手中的帨巾,亲自为云舸擦拭起来。秦维勉起来时就见他师徒二人在此打扫,只是贺云津的目光……可难称虔敬。
第93章老婆骂了老婆
秦维勉进入正殿时,贺云津师徒两个正给塑像擦拭。显然范得生是从西侧开始的,而贺云津却正在处理东侧的一尊。
那尊塑像已经没有了头颅,从断口来看,应该也才折断不久。贺云津站在供台之下,踮起脚才能够到那塑像的肩膀,此刻正顺着衣饰的纹路向下揩拭。
贺云津的面容落寞萧然,眼神中带着一种悠长的悲悯,悠长得仿佛能藏下无尽的悲欢和跌宕,一看即知有着无穷的心事。
“济之早回来了。”
被唤到的人转头来看,却好似一时没回过神,目光竟在秦维勉脸上凝滞了。
“济之?”
“殿下。”
贺云津放下手里的东西向秦维勉行礼,再抬起头时已经收好了心绪,如往常一般带着笑意。
秦维勉早就现,贺云津是不会向他吐露心事的。
“还没来得及问,这供奉的又是谁?”
贺云津又擦拭起来,这次是从那塑像的手部开始。
“殿下请看,他捧着的是北地常见的药罐,这样的塑像从前我在朔州也曾见过,虽然头颅遗失了,但我想他定是——”
“是云舸?”
想到此像同贺翊平列,秦维勉也猜到了。
“正是。”
“从前济之说北地百姓多敬重云大夫,今日看来果然不虚。”
贺云津笑笑,回眸又看那无头的塑像,眼中竟是难以名状的温柔。
“从前朔州小儿常患一种百日咳的病症,往往因此夭折。此病就是云大夫破解,还将处方公之于同行,使病者都能得治。加之他在朔州为穷人诊脉看病,分毫不取,大疫之年又施舍药材,收治病患,自然得百姓爱戴。”
秦维勉从小只听得云舸乃是白巾贼同党,将其视作反贼,今日亲身到了北地见了此等情况,心中也十分触动。他唏嘘道:
“想不到他竟是个悬壶济世的人物,也算有些德行。只可惜与贼人同流合污,失了气节,不配受此供奉。”
“云大夫如此公义,如何便失了清白?”
秦维勉没想到竟会引来贺云津的诘问,他疑惑且警惕地回头,不想贺云津仿佛自觉失言,抿住了嘴。
秦维勉暗想,贺云津对云舸的医术如此推崇,着急回护他也不奇怪。贺云津出身江湖,不免有些侠义之气,不懂得民应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更不能与官府对敌,自己今后慢慢教他就是了。
因此他也不计较贺云津的失言,转而问起夜间的情况。贺云津一一汇报了,秦维勉同他商量了一会儿,便要出去查勘情况。
两人走出正殿,晨风一吹,秦维勉忽然站定了问道:
“济之去哪沐浴了?”
“啊?”
这几日众人都是腌臜不堪,秦维勉从小生活在宫廷之中,更是从没有如此疏于濯沐,早已经感到十分难受,不料却闻见贺云津身上清爽无比,带着一种令人舒快的新畅。
“济之夜间定是去哪沐浴了,不然身上为何如此清香?连衣服都干净了!”
贺云津早就现,只要回到天上,周身的污浊自会涤荡一清。看秦维勉羡慕又急切的眼神,他笑着答道:
“殿下乃一军主帅,轻易不能离开。等到收复横州,自然有可以沐浴洗濯的时候。殿下可知,离横州不远有一热泉村,泉水终年不冻,可是沐浴的好地方呢。”
一想还要等到收复横州才能洗澡,秦维勉孩子气地扁扁嘴。
“……好吧。”
“殿下别着急,这日子也就近在眼前了。”
秦维勉只当贺云津是为了鼓舞人心,并未十分当真。不过他清楚,横州的事必须迅解决,他们兵微将寡,又没有粮草补给,虽然他已向朝廷请兵支援,但还不知何时能够到来。
更何况相洲关现在三军无主,他走时将大小事务都交给了谢质和毛圣隶,他俩虽是自己心腹,但威望不足,恐怕不能长时镇守。
“也不知希文如何了……”
贺云津并不知道秦维勉想了这许多,只觉得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叹气想起谢质来了。
“希文的处境确实不易,但愿他在关内坚持住。好在横州的事很快便能解决,等有了胜报,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要掂量掂量了。”
秦维勉点点头,仍旧对迅解决事端未抱有太大希望。晚些时候庄水北又送来城中暗传的书信,秦维勉一看,是喻柏。
贺云津就在秦维勉身边,心想如今有了好消息,秦维勉该怎么高兴呢。
不料整封信看了两过,秦维勉脸上并没有现出喜色。庄水北试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