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玉将那张只写了三个字的回信递给车外候命的侍卫,指尖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小厮接过信纸,很快消失在扬起的尘土中,车厢内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车轮碾压路面的轱辘声。
“殿下,京中出什么事了吗?”
在一旁瞧了许久的赫连灼瞧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声。
这一路萧明玉都对他不冷不热,跟在京城时已经两样,可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说——如今的他,甚至是谋害她的帮凶。
“无事。”
萧明玉闭上眼,背脊挺直地靠着车壁,试图将徐明礼苍白的面容和徐明轩绝望的哭喊从脑海中驱散,无暇理会赫连灼的询问,更注意不到他僵住的笑容——
看来,萧明玉同他之间,终究还是生疏了。
她都知道些什么呢?
萧明玉不知赫连灼心中所想,只是坐在马车上长舒一口气,她再三告诉自己,不救徐明礼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乱局当用重典,怜悯只会成为束缚手脚的枷锁。
几日后,京城,长公主府后门。
徐明轩这几日虽然瞧着哥哥逐渐恢复,却还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失魂落魄地再次来到这里,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父母都知道哥哥的状况,却没有一个人做过实际的努力——或者说当知道这蛊虫的作用,也知道京城没有人能治好之后,他们就当看不见了。
加之如此哥哥被控制着,反而也能更听话一些,不会做出背弃祖宗,自砸宗庙的事。
于是他去求父母,得到的不是冷漠,就是家法——如此他才突然明白为何哥哥表面上被父母那么宠爱却仍旧对父母之情淡漠至此,可笑的是他从前还以为父母偏心哥哥。
如今才知道,父母谁都不爱,而哥哥瞧着受宠,实际上比他更可怜。
回过神来时,徐明轩赶忙从星罗手中接过那封甚至没有火漆封缄、薄得惊人的回信时,心中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日日蹲守在长公主府门口,盼到星罗的时候激动不已。
但当他颤抖着手展开,当“不给药”那三个凌厉决绝的字迹撞入眼帘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为……为什么……不可能,这是假的……”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眼眶迅泛红,积聚的水汽模糊了视线,整个人呆住了。
“殿下……殿下她明明……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啊……星罗姐姐,是不是信送错了?还是殿下没有看清楚我哥哥他……”
星罗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二公子,信,是殿下亲笔所回。许多事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殿下……自有她的考量。”
“考量?”
徐明轩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带着几分绝望的茫然,又有几分未被世事完全磨平的尖锐与不解。
“可我哥哥他……他快死了啊……殿下她……她……她……”
徐明轩说到最后突然失声跌坐在地,却一句她心狠都说不出来。
许是为着青州之事心虚,亦或是徐明礼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于是都同他说了实话,此刻星罗本以为他会崩溃的辱骂,对萧明玉极尽厌恶之词,但没想到他什么都没说。
此刻面前的男孩跌坐在地呆呆的盯着信纸,唯有对自己命运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