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屈辱和荒谬:“陆沉学长吗?冒昧打扰。我是周航,吴梦的丈夫。”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这两个名字。然后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我在听。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很……难以启齿。”我艰难地措辞,“我妻子吴梦……她最近……有些情况。她和一个年轻的实习生在一起了。她对我说,那个实习生……某些地方很像您,是她……青春的遗憾。”
我说完了。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种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判断他并没有挂断电话。
就在我以为他会不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而哑然失笑时,那头却传来了一声极低的、仿佛从胸腔里震出来的轻笑。那笑声里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像我?”他的声线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她找的那个……替身?连我的鞋都不配提。”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吴梦那可笑而廉价的幻想。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微微挑着眉,眼神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漠然。
“周先生,”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得到什么呢?同情?还是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妻子的品味下降得有多厉害?”
“都不是。”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或许您会有兴趣知道,有人正顶着一张和您毫不相似的脸,享用着原本属于您的位置和……赞誉。”我刻意扭曲了词汇,带着明显的暗示。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这次,我似乎听到他那边有笔尖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似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说说看。”
“我想送她一场真正的‘美梦成真’。”我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场由您,陆沉学长,亲自为她编织的、旧情复燃的美梦。然后,在她最得意忘形、以为终于弥补了青春遗憾的时候……”
我没有说下去。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极轻的、了然的呼气声。他似乎完全理解了我的意图,并且……毫不意外。
“很有意思的提议。”他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周先生,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细节呢?”
“我会给您她的行程和习惯。您可以‘偶然’地遇到她,送她一些她无法拒绝的礼物,说一些她梦寐以求的话。让她相信,您对她旧情难忘,那个实习生不过是个拙劣的替代品,现在正主回来了……”
“让她主动甩掉那个小男生,满怀期待地准备投入我的怀抱?”陆沉接过了我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份商业计划书,“然后,我们再来一场……当面对质?”
“是的。”我肯定道,“我会让那个被当作替身还不自知的实习生亲眼看看,他痴迷的‘姐姐’是怎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奔向真正的‘白月光’的。而您,只需要在最后,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个……玩笑。”
陆沉在电话那头又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次带了几分真实的兴味:“杀人诛心。周先生,好手段。”
“彼此彼此。”我冷声道,“您只需要配合演出,就能免费看一场好戏,顺便清理一下……冒用您名号的不合格产品。不是吗?”
“听起来很公平。”他爽快地答应了,干脆得甚至让我有一丝意外,“把资料给我。我会让她……度过一段毕生难忘的时光。”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却无端感到一丝寒意。这个男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和冷酷。
计划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
陆沉是个极其高明的猎手。他精准地把握着节奏,每一次“偶遇”都恰到好处,每一份礼物都送到吴梦的心坎上——限量款的包包,她提过多次却嫌贵的珠宝,甚至是她大学时最爱吃、如今已很难买到的那家老字号的点心。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暗示和留白,给了吴梦无限的遐想空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吴梦彻底沦陷了。
她开始在家里魂不守舍,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或者长时间地呆,脸上泛着一种少女怀春般的红晕。她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找各种借口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她衣柜里多了许多新衣服,梳妆台上也添了更昂贵的化妆品。
她以为她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却不知道她每一个窃喜的表情,每一次刻意避开我接的电话,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着我心底那块黑冰,让它更加坚硬,更加寒冷。
我甚至偷偷跟踪过他们一次。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隔着落地的玻璃窗,我看到吴梦穿着一条价值不菲的新裙子,妆容精致,眼神光地看着对面的陆沉。她笑得那么开心,甚至带着几分娇羞和讨好,那是我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的神情。陆沉则从容地切着牛排,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像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猎物,冷静得可怕。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丝犹豫和负罪感也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也没忘了那个实习生李锐。我匿名给他了一些模糊的提示,关于吴梦最近似乎有了“新的邂逅”。起初他不相信,甚至回复邮件斥责我胡说八道。但渐渐地,吴梦对他的明显冷淡和敷衍,让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他不断给吴梦信息、打电话,却常常得不到回应。
我能想象他的困惑、痛苦和逐渐滋生怀疑。这种被蒙在鼓里、被逐渐疏远的感觉,我也曾切身体会过。现在,该让他也尝尝这个滋味了。
时机终于成熟了。
陆沉来信息,告诉我吴梦已经迫不及待地甩了李锐,并且约他今晚在“云顶”酒店的顶层包厢“单独聊聊”,庆祝一个“新的开始”。
“云顶”酒店。正是我现他们奸情的地方。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联系了李锐。电话里,他的声音充满了沮丧和不甘:“周哥?你……你怎么知道?梦姐她……她突然就不理我了,说我太幼稚,说我们之间结束了……可是为什么啊?前几天还好好的……”
“为什么?”我冷冷地打断他,“因为她找到了更好的目标,一个你永远也比不上的目标。想知道真相吗?今晚八点,‘云顶’顶层‘碧玉’包厢。你自己来看看,你口中的‘梦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嘶哑地问:“……是谁?”
“来了你就知道了。”我挂断了电话。
晚上七点五十分。
我和李锐站在“碧玉”包厢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外。李锐脸色苍白,眼睛死死盯着门板,双手紧张地攥成拳头,身体微微抖。他显然精心打扮过,头梳得整齐,穿着一套看起来是新买的西装,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但那惶惑不安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
我比他平静得多。心底那块冰已经冻结了所有的情绪。我甚至对他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怜悯——他也不过是吴梦填补空虚的一个可怜玩具,一个自以为遇到爱情、实则连赝品都算不上的傻瓜。
里面传来吴梦清脆而欢快的笑声,以及酒杯碰撞的细微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包厢内的景象堪称完美。灯光是暧昧的暖黄色,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西餐和冰镇好的香槟。吴梦背对着我们,穿着一身性感贴身的红色长裙,正举着酒杯,笑靥如花地看向对面的人。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光洁而充满魅力,那是一种被宠溺、被渴望滋养出来的自信光彩。
而坐在她对面的陆沉,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轻轻晃动着酒杯。他英俊得无可挑剔,气场强大,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既迷人又危险。
门被撞开的声响惊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