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离开,一言未发,没有再看曲苒苒一眼。
留曲苒苒独自坐在原地,双手下意识握紧了咖啡杯。
夜色沉下来,车窗外华灯初上,街道灯影斑驳。
曲凝握着方向盘,驶过一段热闹的街区,红灯亮起,她缓缓踩下刹车,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曲苒苒说的那些话,她本不想信。可偏偏,每一句都像是解答了她之前无数个疑惑,某些模糊的线索,开始在脑海中缓慢拼接。
闻斯臣醒来之後,每每提起沈檀,哪怕面上风平浪静,语气里却始终藏着几分过于锋利的紧绷和不屑。
他醒来後就毫不避讳地告诉她,沈伯父在国外被监禁的事情,她本能地联系沈檀求证,对方也坦然地提起此事,说希望她能劝动闻家出席国际法庭。但若说这本就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局,她从未这样想过。
瑞士山谷那场意外之後,沈檀是第一个赶到她身边的人。
她还沉在恐惧和惊慌里,哭得语不成句,脑子一团乱,他却已经开始带她分析局势,引她冷静,说港城的闻家如何好,家族如何庞大有实力。
她留在港城,留在闻家,沈檀便开始帮助她重建脚下的路。她想带着奥利奥抽身时,他也没有反对,只是安排得太慢丶太稳丶太谨慎,像是拖延,也像是牵制。
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闻斯臣呢?
他从醒来的第一天起,就在防沈檀丶防闻晓晟。他心思那麽深,不可能看不出沈檀在做什麽。既然如此,他为何没有阻止?为何从不揭破?
除非他一早就知道沈檀的布局,然後将计就计。
他在所有人面前装病丶装瞎,扮演被掌控的弱者,唯独在她面前,从不僞装。他试探她,说话带刺,用欲擒故纵的方法试图看透她站在哪边。
也许,从瑞士的那一夜开始,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也许,从第一眼对她露出笑意开始,他就已经把她当作诱饵或线索,用来观察沈檀,试探沈檀,连她和奥利奥,怕也是局中的一环。
曲凝只觉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到四肢,像是被人从背後无声地按进冰水里。
她忽然分不清,哪一句话是真心,哪一个吻是动情,还是带着十足算计的温柔剧本。
“嘭!”骤然一声!
剧烈的撞击将车头顶进了路边的防护栏,气囊弹出,但方向盘猛地一震,曲凝的胸口撞得生疼。
她呆滞地坐在驾驶座,眼前模糊了一瞬。
车窗猛地被敲响,後排司机火气冲天地大吼:“你他妈瞎了吗?绿灯亮了半天你不走,害我追尾你!”
男人嗓门大得惊人,夹杂着怒火和粗话,一边吼一边拍打她的车门。
曲凝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撞歪的车头,又听见车窗外那人骂骂咧咧地咒着,嘴角终于扬起一个疲惫的丶讽刺的弧度。
天空忽然下起了细雨,点点滴滴在车窗上,雨刷器自动感应刮了又刮,还是朦胧一片。
交警赶到时,那男人还在怒骂:“有车不会开就别上路啊,女人就是麻烦,我一脚刹不住就撞上去了——”
“够了。”交警喝止,“先出示证件,保持冷静。”
曲凝下了车,脸色苍白,裙摆被湿漉漉的车头刮脏了一角。
交警看她神情恍惚,上前低声道:“女士,要不要我帮您叫救护车?”
她摇了摇头,声音淡得几乎听不见:“不用……没事。”
她站在车旁,任冷风卷着冷雨灌进脖颈,凉意一寸寸沁进皮肤。
男人走上来,指着曲凝的鼻子大声嚷嚷,“追尾是我撞的没错,但你绿灯不开车也是主因,交警说了你也要负责任,你自己赔,别想跑!”
曲凝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变,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拇指缓慢地滑过屏幕。
她什麽都没说,也没争辩,仿佛完全听不见他的叫嚣,只是拨出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