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三楼主卧阳台已经摆上了晚餐。
风吹动轻纱帘,天边是大片橘粉色的晚霞,像不小心打翻的水彩,铺满了整个秋日黄昏。
又是一个这样漫长却安静的秋天。
从闻斯臣醒来回到港城,已经整整一年多。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时间过得悠长。
小家夥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囔囔着要闻斯臣给他剥虾。
曲凝拉了把椅子坐下,低声叮嘱:“慢点吃,别呛到。”
奥利奥塞了一嘴,腮帮鼓鼓地答应着:“嗯嗯!”
闻斯臣低头,动作安静娴熟,剥了虾,去掉鱼骨,不一会儿便将一小碟干净整齐的虾仁和鱼肉推到曲凝面前。
曲凝擡眸看向他。
他一如既往地镇定自若,眉眼里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
“喝一杯?我让人醒了酒,等下送上来。”
这个男人,一边冷得令人发指,一边又能在这张饭桌上,细致地为她和孩子剥虾剔鱼刺。
她缓缓垂眸,“不喝了。”
她没有拒绝那碟虾仁,却拒绝了那杯酒。
他也不再强求,只“嗯”了一声,转而给奥利奥盛汤。
闻斯臣深知曲凝的性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和她硬碰硬,她天生是个倔脾气,一旦被逼急,宁可鱼死网破,也不会退半步。
若是他现在强行要求什麽,不但无济于事,反而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她情绪正紧绷着,冷静只是表象,真正的回转,要等她自己慢慢松动。
他必须沉住气,绕远路,慢慢迂回。
一顿饭,就这麽平静地继续下去。
翌日。
闻斯臣双手扶着方向盘,缓缓跟在曲凝车後。
她没有带司机,是自己开的车,车速不快,方向明确——医院。
他眯起眼,望着那辆的白色轿车驶入交叉口,心里已有几分猜测。
也许她是去看望闻斯婧,但更大的可能是去找沈檀算账。
她不信他,亦不信沈檀。
在这场精心布局与相互算计的拉锯中,他和沈檀,一个是有意为之,一个是冷眼旁观,本质上都没干净到哪儿去。
她是误打误读被推着走上棋盘,她现在碍着奥利奥,压着情绪过日子,有满腔的怒火需要发泄。
闻斯婧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肚子里还怀着沈檀的孩子,却因这场混账局势而失了胎,最终沦为牺牲者。
她看不下去。
就像当初,她看不下去陆丹华对王诗双赶尽杀绝的手段一样。
他心底涌起一丝复杂情绪,片刻後,他收回目光,重新加速,拐道驶向公司。
办公室,嬴清风已经站在落地窗前等他。
闻斯臣站在门口,回眸扫了一眼後方小心翼翼跟进的洪睿。
洪睿一身冷汗,脚步虚浮,低声道:“嬴律师一早就到了……说,是来帮丶帮曲总,拟……拟离婚协议的。”
话音落地,空气像被什麽利刃生生割裂。
闻斯臣唇角微微往下压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