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看着榻上呼吸越来越不对劲的谢惊澜,只想立刻救人。
“老夫人明鉴,奴婢若要害侯爷,何必等到今日,此刻侯爷的性命比奴婢的清白要紧千百倍,”她重重叩首,“既然棠梨姑娘说这毒与後山草药有关,奴婢以前日日采药,最熟悉药性,还请老夫人准奴婢为侯爷诊脉,奴婢事後任凭老夫人处罚。”
一直在榻前为谢惊澜擦拭血迹的薛嬷嬷也赶紧跪着上前。
“老夫人,侯爷多次毒发,所受之苦非常人能忍,是姑娘不顾危险,次次为侯爷吮毒,侯爷才能免受许多苦楚。这些都是老奴看在眼里的,眼下,救侯爷要紧呐,求老夫人……”
府医哽咽着声音道:“侯爷他现在……怕是等不到御医……”
老夫人身子猛地一晃,持着佛珠的手徒然抓向虚空,幸好被周嬷嬷一把扶住。
“老夫人……当心!”
周嬷嬷搀着老夫人颤抖的手臂,老泪纵横道:“老夫人,您要保重身体,这个家还得您撑着呢!”
老夫人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愤怒丶绝望与一丝丝希冀。
她亲手送走的人已经太多——北疆风雪卷走的夫君,血染征袍无归的大郎,埋骨荒丘的小儿,十六岁便入了祠堂的大长孙,还有与她一同盼君归家的儿媳……
如今,孙儿是这侯府最後一丝血脉啊!
侯府世代忠烈,她不相信老天爷会这麽狠心!
终于,那满头珠翠沉重一点,“去吧,替侯爷诊脉!”
温凝谢过老夫人,立刻倾身上前。
三指压上寸关尺,细细端详。
几许後,她伸手拨开侯爷汗湿的额发,素日里飞扬的剑眉之间,竟凝起了细小的霜粒。
指腹擦过唇角溢出的黑血,放在鼻尖轻嗅,像是冰火相激後呕出的毒血。
“所中之毒是冰髓散,中了此毒会眉心生霜……”
温凝缓缓道出,心头却还笼着迷雾。
府医闻言,忙凑上前去,果然见侯爷眉心处生着一层薄霜。
他浑浊老眼瞪得滚圆,“姑娘这一语点破,老朽方才参透侯爷脉象里的关窍,求姑娘指点,此毒该用何药引?如何施针?”
“老先生想必知晓,冰髓散乃是极寒之毒,中毒者不过片刻便会封喉冻血而亡。而侯爷体内原本就存有另一种奇毒,二者相互抗衡,侯爷方能坚持到现在。
若是只有冰髓散,奴婢倒是可用银针反刺七xue,逼出喉间冻血。可现在两毒相抗,又不知另一种毒为何物,奴婢怕……”
府医点点头,赞同道:“这个老朽明白,侯爷之前所中之毒千般诡异,可……若不立刻施针,冻血一旦形成,侯爷岂不……”
温凝复跪在老夫人面前,郑重道:“为求稳妥,奴婢想请家师再过一遍脉,如此,奴婢方可安心施针。”
老夫人方才听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一想到她的孙儿竟被两种毒同时折磨,不禁心如刀绞。。
她急切地追问,“你师父现在何处?”
温凝答道:“在柴院,师父虽神智昏聩,然医术尚存。”
周嬷嬷一听,厉声道:“好你个大胆奴婢,柴院那个乞丐疯癫无状,你怎敢让他来给侯爷诊脉,你……”
“老夫人,”温凝忽然截住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侯爷现在的情况耽误不得,请老夫人相信奴婢,若不能保侯爷周全,奴婢也绝不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