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他定会觉得这般人声鼎沸的场面过于喧嚷,难以理解为何有人对此趋之若鹜。
可今日,他只觉得这鼎沸的人声是世间最动听的乐章,这漫天的喧闹是生活最滚烫的祝福。
迎亲队伍抵达侯府,喜乐与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天际。
好在,有了谢惊澜在,後面的一切流程都未让温凝感到任何惶惑与不安。
只要能牵着她的地方,那只温热宽厚的大掌几乎将她整个手都牢牢包裹,护得严严实实。
他引着她稳稳下轿,跨过那灼灼燃烧的火盆,迈过那高高的马鞍。
更奇妙的是,在这凛冽的冬日里,她竟透过盖头,清晰地闻到了各色清雅馥郁的花香。
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无数鲜花,沿路点缀,只为让她在这万物凋零的季节里,也能踏着花香走向他。
于满堂宾客的见证下,他紧握着她的手,一同拜过天地,拜过高堂。
终于,在一片善意的哄笑声中,她被引着,坐到了那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洞房床榻边。
然後,那喧闹声被隔在了门外,男人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一杆系着红绸的玉如意轻轻探入盖头下方。
温凝的视野骤然开阔。
谢惊澜就站在她面前,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比平日更显深邃温柔,俊美得令人屏息。
而谢惊澜,在盖头掀起的刹那,呼吸便是一滞。
眼前的温凝,凤冠璀璨流苏轻晃,容颜绝世,美得恍如九天仙子坠入凡尘。
烛光在她眸中跳跃,带着几分羞怯,几分惶然,直直撞进他心底最柔软处。
他看得几乎痴了。
温凝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脸颊发烫,忍不住微微垂下眼眸,低声提醒道:“侯爷……”
谢惊澜这才恍然回神,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凝儿太美,为夫一时看失神了。”
他擡手,极其轻柔地为她卸下那顶沉重华丽的凤冠,“这个定也戴累了,先取下。”
这话正正说到了温凝心坎里。
那凤冠美则美矣,压了一整日,早已让她颈项酸涩难当,只是强忍着未曾表露。
青丝如瀑垂落,温凝顿觉颈间一松,擡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盈满疼惜的目光。
“对不住,怪为夫不察,光顾着高兴,却让我的凝儿受累了。”
谢惊澜又爱又怜,忍不住蹲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二人气息交融,眼中只剩彼此,浑然不觉外间与窗棂上早已悄无声息地趴满了宾客。
谁曾想到,冷面煞神般的安远侯在心上人面前竟是这般温柔缱绻的模样,顿时按捺不住,爆发出震天的笑闹起哄声,
“喔——!”
“再亲一个!侯爷!再亲一个!”
“大将军,我们没瞧够!没瞧够!”
温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浪惊得低呼一声,霎时羞得满脸通红。
谢惊澜的目光始终未离她羞红的脸颊,他今日心情极好,便也由着他们起哄。
只是从容地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又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温声道:
“我让厨房给凝儿送些吃的来,你先歇息,我去前厅陪宾客饮几杯,一会便回来。”
外间适时地传来一阵哄笑催促,“侯爷!快出来喝酒!可不能只顾着新娘子啊!”
今日这番盛况,婚礼能在三日内备好,全仗亲友合力,他心中感念至深,这酒,自是推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