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喜笑颜开地接过钱数了起来,便也顾不上追问杨笛衣。
“哎,你家里多了张嘴,不再多要一只?”看着院内杨笛衣正在艰难地摆弄,老头忽然问道。
“你替我付钱,替我杀?”柳七娘瞥了他一眼,便回了院子。
老头识趣地摆摆手,重新坐回马车上,小声道:“哎,什么臭脾气。”
院内杨笛衣还在和羊作斗争,想是闻到了院子中的血腥气,这两头羊异常暴躁,加上柳七娘挑的全是肥硕的,挣脱起来杨笛衣即使使出一身力气,也不免有些控制不住。
杨笛衣使劲拽着绳子,避免那两头羊往幺幺的房间去,“哎哎哎,别跑别跑,你别动,别往那边去”
柳七娘进来便看到杨笛衣手忙脚乱的画面,快步上前拽着其中一只的后腿,立刻放倒在桌子上,摸过一旁的刀果断刺入它的喉咙。
羊体砸向桌面,发出不小的声音,杨笛衣手里牵着的另外一只似乎也安生了不少。
“愣着干什么,拿盆,接血。”柳七娘看着旁边发愣的杨笛衣,出声提醒。
“好。”杨笛衣瞬间反应过来,将旁边的木盆放到羊头下面。
鲜红的血液顺滑地流向木盆,杨笛衣将视线转向柳七娘,后者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下的羊。
杨笛衣看了看旁边的屋子,小声说道:“那个,幺幺还没醒呢。”
“不用管她,这点动静吵不醒,她能睡到日上三竿。”
“噢。”杨笛衣抿着唇,看着面前渐渐不再挣扎的羊,想起昨晚七娘的话,脖子莫名有些凉意,觉得自己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柳七娘利落地杀完了两只羊,从放血到剥皮破肚,杨笛衣一直跟着忙前忙后。
杀第一只的时候,柳七娘要什么,杨笛衣还要找一下才能递上去,第二只的时候,柳七娘开口的次数便少一些。
杨笛衣一连跟了十几日,后来,只需柳七娘一个眼神,杨笛衣便能快速找到她要用的东西,甚至还能预判着提前递上去。
两个人之间居然培养出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上午,杨笛衣便跟着柳七娘处理活羊,中午时分铺子开张,杨笛衣算钱,柳七娘专心宰肉。
杨笛衣偶尔空闲时会看着远方的落日发呆,觉得这些几日是她五年中渡过最平淡的一段日子了。
夕阳的光芒渐渐缩成一团,汇聚成夜晚摇曳的烛火,柳七娘就是在这时敲门走了进来。
“这是?”杨笛衣看着她手中的衣服,有些疑惑。
柳七娘将两套冬衣放在桌子上,“白日我去拿给幺幺做的冬衣时,成衣铺子老板说这是别人定的,做好了又不要了,问我要不要。”
杨笛衣歪着头看她,眨了眨眼,“所以?”
“我看着和你的尺寸差不多,”柳七娘硬着声音,“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不要白不要,你穿着吧。”
杨笛衣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抱着衣服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微微上扬,“多谢七娘。”
“谢我做什么,”柳七娘撇过脸去,神色有些不自然,“也省的你日后早起挨冻生了病,我可不想再多掏一份药钱。”
“不管为着什么,都谢谢七娘。”杨笛衣真诚地看着她。
“你休息吧。”柳七娘清了清嗓,便转身走了出去,不知道想起什么,又道,“晚上别太晚了,对眼睛不好。”
杨笛衣愣了愣,回道:“好。”
等到柳七娘关上门,又过了一时半刻,杨笛衣才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一团,“出来吧。”
被子下头动了动,幺幺顶着凌乱的发丝露出头来,眼珠子滴溜溜转,“娘走啦?”
“走啦,”杨笛衣眼神含笑,帮她整理着头发。
幺幺松了一大口气,索性直接趴了下去,不多时,又一凑一凑挪到杨笛衣旁边,又从身后掏出话本子搁在床边,小声道,“那我们继续讲故事!”
杨笛衣不禁笑出声,“就这么害怕七娘知道。”
“怎么可能不怕,”幺幺鼓着腮帮子,“娘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七娘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吗?”杨笛衣回想这几日,似乎没怎么见过她有什么大表情,话虽然总是冷冷的,但是她觉得还好啊。
幺幺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又摇摇头,“我不是怕那个,我是怕娘生气伤害身体。”
“自从哥哥走后,娘就很少笑了,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也知道她是担心哥哥,所以我不想再惹娘难过。”
“你还有个哥哥?”杨笛衣略有些诧异,又一想,幺幺不足八岁,看着七娘的年纪,也可能还有一个孩子。
“对啊,哥哥待幺幺可好了,会给我摘果子,抓鱼吃。”幺幺眼睛亮亮地说道,“哥哥还会做红烧肉,可好吃了。”
“听上去幺幺的哥哥是个很好的少年呢,”她激动起来,杨笛衣怕她着凉,将把她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
“娘就不这样想,她想让哥哥好好读书,可是哥哥不想,哥哥喜欢练武,不久前,背着娘偷偷跑去参军了。”幺幺叹了好大一口气,“等娘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参军?”杨笛衣想,难怪七娘担心,如今的世道,参军虽然是条活路,但确实过不上安稳的生活,受伤也是常态。
“是呀,娘不喜欢军营,每每两个人说起这些事,总要大吵一架,还是我,”幺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哄完这个,哄那个,谁让他们都喜欢我呢。”
“幺幺真厉害,”杨笛衣夸完后,轻轻刮她的鼻子,“所以,幺幺过两天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