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鼓鼓收手,顾筠面无表情看着房顶。
这件房屋房顶未封,悬着一些怎么也打扫不到的蜘蛛网,在幻想蜘蛛网“啪叽”掉对方身上一通后,顾筠想到什么,眼睛亮,小心翼翼爬起了床。
他穿上鞋,摸黑来到桌前,吹燃今日卖来的火折子,点燃豆油灯盏,从书箱里头取出毛笔、砚台、墨。
冷水倒入砚台,借着火光,研出些墨,他捏起毛笔,蘸上墨水,鬼鬼祟祟来到床边,弯下身体,观察林岳。
林岳侧身睡着,姿势不变,表情恬静。
——依然没醒。
顾筠伸手仔仔细细拂开遮住对方后颈的头,食指与大拇指捏着对方的衣领,往下扒拉一截,笔尖对准对方露出的后颈皮肤,轻轻画上一个椭圆。
探头看去,对方如愿未醒。
他在椭圆外边添上数道弧线,画出六个不规则形图案,往最大的图案里面点上两个点,再于两点下头,画上一个月牙。
他还是有点画画天赋。
瞧这只王八,活灵活现。
顾筠捏着毛笔,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噗嗤噗嗤地笑。
林岳动了动身。
顾筠连忙捂住嘴巴,他心惊胆战朝林岳看去。
骨相出众的面孔背着灯火,沉在阴影里面,那双摄人心魄的丹凤眼依旧没有睁开,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睫毛,透着沉寂。
顾筠接着笑了起来,没如之前一般嚣张,他捂着嘴,闷闷地笑。
笑够了,顾筠扇干对方后颈上的墨迹,把对方衣领与头都拨回原位,退回桌前,收拾干净罪证,吹灭灯盏,心满意足地摸黑爬上床铺,闭目休息。
一夜无梦,第二日,天空刚翻出鱼肚白,顾筠就醒了过来。
大好清晨,肯定要读书。
高中时期,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起床,学霸才有资格任性。
然而,林岳比他醒得更早,此时已经洗漱片刻,正在翻看昨晚那个书本。
顾筠昨晚被对方戏弄得没有注意,今日方才上心。
他意识到,对方想要考取功名。
毕老三是县学学生,他是个大水货,家中捐纳,绕过童试,才进的县学。现在所学知识,是为对付明年的乡试。
这是林岳从书童那里打听来的。
顾筠记得林岳早已翻看过了书箱里头的书籍。
他对毕老三的课业,手拿把掐,交给毕老三的课业,精准卡在毕老三应有的水平上头。
林岳做课业时,还做了一份准确无误,非常漂亮的课业。林岳之前教他认字时,就用的这份课业。
但林岳没有将其交给毕老三,写完过后,就丢进火里烧了,毕老三拿自己写课业的效率对比前者,竟不觉纸墨,消耗不太正常。
林岳竟然能够轻松应对毕老三如今的课业,那他的学识水平肯定在毕老三之上,代写课业,绰绰有余,自然不必再看什么书本。
如今不辞辛苦,抓着时间看书本,唯一的解释就是,林岳野心勃勃,想要考取功名。
顾筠凑近一看林岳翻看的书本类型,立刻就砸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本书记录了,往届考过乡试的人的试卷与答题分析。
顾筠看了两眼,只觉头昏眼花,这对他一个刚会识写这个朝代的字的现代人来说,太过深奥了。
顾筠观察林岳,居然从林岳身上看到学霸那种轻松自信的气场。
等等……不会骗了个大人物吧?
顾筠简直汗流浃背,他不再观察对方,匆匆洗漱完毕,捧起《诗经》,一板一眼看了起来。
天彻底亮起来后,顾筠主动去热饭了。
林岳吃过饭,洗过碗,便往工地去。
他昨天已经向老匠师表明自己不做工了,现在的情况,他再做工,也是浪费时间,不过老匠师没有找到接替他的人,故而他打算再做两日的活。
老匠师对他不错,到底要给对方一些方便。
这是其次,重要的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名声。现在,名声比钱更为重要。
至于毕老三的课业,他还能接着代写,轻松好干,还能省些纸墨,临到出之前,再去辞了也不迟。
顾筠则要把书箱送到书铺。他们现在住在这里,林岳就不能去工地的同时,把装有课业的书箱提到书铺了。
顾筠自告奋勇,去送书箱。
林岳并不阻拦,道:“午饭不回来吃了,你煮自己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