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裴与之很快松开手,後退一步,与病床保持距离,“你好好休息。”
床上的阮白歌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我昏迷的时候,是不是你经常来看我?我总觉得有人在床边说话……”
裴与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听错了。”
这个回答明显让床上的女孩有些失望。她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阮白歌,眼中闪过一丝阮白歌读不懂的情绪:“真有意思,我们不仅同名,还长得有点像呢。”
阮白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巧合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宣水卉和季临开始询问病床上阮白歌的身体状况,裴与之则站在窗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阮白歌——站在他身边的这个阮白歌。
半小时後,宣水卉看了看表:“我们该走了,让你多休息。”
“这麽快?”床上的阮白歌露出失望的表情,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裴与之,“裴先生,能单独聊几句吗?我想亲自道谢。”
裴与之看了阮白歌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阮白歌轻轻点头,跟着宣水卉和季临走出病房。
走廊上,季临兴奋地说着乐队未来的计划,宣水卉则时不时插上几句。阮白歌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频频瞥向紧闭的病房门。
“你不用担心,”宣水卉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裴总看你的眼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阮白歌勉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总觉得病房里的那个“阮白歌”有些不对劲——那眼神,那语气,都不像是她记忆中的自己。
大约十分钟後,病房门开了。裴与之走出来,脸色比进去时更加阴沉。他没有多说什麽,只是简短地道:“走吧。”
三人向电梯间走去。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阮白歌突然说道:“我忘了东西在病房,你们先走。”
不等裴之之反应,她已经快步往回走。推开病房门时,床上的阮白歌正望着窗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她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甜腻的语调,而是带着一丝挑衅,“毕竟,我们有很多话要聊,不是吗?‘另一个我’。”
阮白歌的血液瞬间凝固:“你……知道?”
“当然知道。”床上的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毕竟,我们互换了灵魂啊。”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阮白歌扶住门框,双腿发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对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角,“我是真正的阮白歌——裴与之的发小,那个从小追在他屁股後面跑的女孩。而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歌手阮白歌。”
阮白歌的大脑一片空白。所以……她穿越过来占据的身体,原本是属于裴与之的发小?而那个歌手阮白歌的身体里,现在住着的却是发小的灵魂?
“很混乱,对吧?”床上的女孩——不,现在应该说是发小阮白歌——冷笑道,“我们的灵魂互换了。我成了植物人,而你用我的身体嫁给了裴与之。”
“不……这不可能……”阮白歌摇头,却想起系统曾经含糊其辞的解释。难道这就是真相?
“现在,我要抢走属于你的东西。”发小阮白歌的眼神变得锐利,“包括裴与之。”
阮白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应该知道,裴与之从来不喜欢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中了对方。发小阮白歌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那是因为他不了解真正的我!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才华……他会爱上我的。”
“你疯了。”阮白歌後退一步,“灵魂交换不是这麽简单的事。”
“试试看啊。”发小阮白歌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提高了几分,“裴与之喜欢的不就是你这张脸吗?现在我也有了。”
阮白歌挺直腰背,眼神锐利如刀:“裴与之爱的从来不是一张脸。就算你拥有我的容貌,也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踩在脚下。
然而,当病房门在身後关上的瞬间,她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走廊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视线开始模糊。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向电梯,生怕被人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
电梯门关闭的刹那,阮白歌终于支撑不住,後背重重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她仰起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眼泪落下。可那股酸涩还是冲破了防线,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骗子……”她小声咒骂着,却不知道是在骂病房里的那个冒牌货,还是在骂自己的软弱。
电梯下行的失重感让她胃部一阵绞痛。电梯门缓缓打开,阮白歌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痕。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照得她面色更加苍白。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病房,推开门时,裴与之正站在窗边,背影挺拔而疏离。
听到动静,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侧脸,又继续望向窗外。阳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却驱散不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寒意。
阮白歌轻轻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病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回来了?”裴与之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嗯。”阮白歌低头整理被角,不敢看他的眼睛。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嘲笑声。阮白歌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