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不由生出错觉,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千年前,那时候没什麽仙尊魇尊,只有师兄师妹。他们无忧无虑,穿着溯玄宗月白色的弟子袍四处游历,行侠仗义。
她故意闹他,他也不急不恼。她累了就往他背上爬,哭了就把眼泪鼻涕抹他一身,她日日喊他亲亲师兄,对弈耍赖,切磋嚷嚷着要他放水。煮得茶不好喝,他也能笑着夸句清甜甘冽……
宿尽舟本还笑着,忽然就手忙脚乱起来,“怎麽哭了?”
他语调小心翼翼,微微躬下後背,心疼而又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宿尽舟懊恼不已,神色有些疑惑。
他也许在想,迹棠为什麽哭?我为什麽会想象迹棠在哭?
迹棠正猜,就被他捏住鼻子,动作先脑子一步开始擤鼻涕。
她边哭边想:师兄还真是不嫌弃她,以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
宿尽舟轻声哄道:“还走吗?”
迹棠不说话,直接爬上了他的後背。
宿尽舟任劳任怨,背着她走在海棠花海里。
迹棠枕着他肩膀,看着花海默默流眼泪。
她想起很多以前的旧事,每一件都是一根软针,扎在心脏上,不疼,但酸酸涩涩的,是她回不去的旧时光。
每想一次,她就怀念丶感伤一次。
她原先只道时光漫长,现在也开始感慨时光荏苒,回不到过去了。
“师兄。”
“嗯?”
“那一剑,疼吗?”
宿尽舟步伐微顿,他气息有些乱,没有马上回答。
迹棠久久听不到答案,顺着他後背滑下来,想要绕到他面前,却被他侧身躲开。
迹棠:“师兄?”
宿尽舟背对着她,“迹棠,抱歉,迹棠……”
迹棠不明所以,还想去他面前,又被他躲开。
“你怎麽了师兄?!”
宿尽舟像在极力压抑着什麽,忽然低吼道:“别再影响我了!”
迹棠猛地怔住,接着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在说心魔。
因为她问了超出他想象中‘迹棠’该问的问题,所以他才会以为是心魔作祟吗?
他想象中的迹棠不知道刺了宿尽舟一剑的事?
迹棠失魂落魄。
是她那一剑伤他太深,他才避之唯恐不及?
迹棠铁了心要站到他面前,他几次不肯,最後还是迹棠硬生生抓着他让他别动,即使是梦里,他还是怕伤了她,这才不再躲。
迹棠终于走到他面前,看向他,眼眶更红。
他右脸遍布细丝状的墨色纹路,纹路一直蔓延到脖颈,最後消失在领口。他右眼从墨色变为红色,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来。
他的心魔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迹棠难过道:“师兄,你怎麽了?”
宿尽舟撇过头,不让她看右脸,“别怕。”
“我怕什麽?”迹棠拽他,“我还是要你保护的小菜鸟吗?”
宿尽舟低眸笑了笑,“怎麽会,你已经是灵寂前期的大能了。”
迹棠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所以啊,我不怕。”
原来宿尽舟梦境里的迹棠还是刚到灵寂前期那会。
她回忆那是什麽时候,太久远了,那时他们才一百多岁,从海尽云间岛回来,出关後才升到灵寂。
怪不得宿尽舟以为是心魔作祟,那时离迹棠刺他那一剑还有很长的时间,梦里的迹棠不应该知道。
只要她不主动干预宿尽舟的梦境,那麽梦境会一直按照宿尽舟的想法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