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恒温恒湿的空气在迅速帮她平复修整。
楼下餐厅没有灯的桌上,铺满樱桃的蛋糕已经临近过期,烧融至尾声的蜡烛摇摇晃晃着,等待黑暗来临。
裴挽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地上、桌上横七竖八躺了四五个酒瓶,最后一杯酒摇摇欲坠地挂在她苍白无色的手指之间,随时可能跌落下去,弄脏昂贵的地毯。
这次没人默不作声地蹲过来帮她接着,在她旁边一守好几个小时。
她听到很轻一声响,酒杯掉在地毯上。
“……”
静。
死一般的静。
裴挽棠空茫遥远的瞳孔在黑暗里缓慢聚焦,她偏头看着垂落在地毯上的右手,慢慢意识到它终于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一瞬间,慌乱无措的手指在空气里剧烈发抖,烈酒渗入地毯的声音像只在夜晚出现的鬼魅,缠着她,咬噬她,她侧身蜷缩在沙发上,沾满酒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折上来用力抓住头发。
像是疼一样。
她被酒精麻痹的喉咙迅速裂开口子,寒风鼓荡的声音挣扎着从口子里往出溢。
“啊……啊……”
一直站在楼梯后面的胡代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生生忍住——还没到十二点,今天还是9月27号,裴挽棠的生日。
霍姿不敢提,佟却和禹旋不肯来。
胡代一早就让厨房准备的生日蛋糕,没有一个人吃到。
……也不用那么多人吃到。
只要何序肯想起来,再开口说一声“生日快乐”,桌上那一整个蛋糕就都是她的。
但是没有。
裴挽棠赶在六点半回来没有,耐心地等到八点没有,现在马上十二点了,还是没有。
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已经将三年前的一段监控视频循环播放了快一个小时,第二十三遍到头,何序年轻活泼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和西姐,生日快乐!”
视频画面里,她整个手臂上都是血,伤口临时包了几层纱布,一阵风一样拔腿就跑又被快速吹回来的时候眉开眼笑。
胡代老远看着,头一次对裴挽棠会爱上何序这件事有了理解。
她太温暖了。
把埋葬裴挽棠的冰雪一点点融化了,再扔她不管。
她只是被冰冻着,从来没有真正愈合的伤口就突然变得血流不止。
胡代抹了抹眼睛走过来,在时间跳变为00:00之前,轻声说:“阿挽,生日快乐。”
胡代话落那秒,茶几上的手机“嗡”一声,电量耗尽,三年前生日会后台,替裴挽棠挡了一刀的何序声音戛然而止,结束在又一声高昂雀跃的“和西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