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序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扭打,一个让她拿了合同就走,一个让她给庄和西盖了毯子再拿合同。
经过一番激烈撕扯,何序轻手轻脚拿起昝凡搭在椅子上的毯子朝庄和西走。
庄和西睡得很熟,呼吸绵长平稳,胸腔似潮汐规律起伏,何序走到近处时发现,阳光也在她身上放轻了脚步,像是怕压到她一样。
可能因为她真的很瘦。
这点在她站着的时候,何序就已经有所觉悟,现在她毫无防备平躺下去,何序发现,她只有很薄很薄一片,薄得和无惧生死,能在关键时候力挽狂澜的女将军大相径庭。
何序抿了抿嘴唇,弯腰把毯子盖在庄和西身上,轻轻拉高过她白瘦的手臂、起伏的胸口……
“啪!”
即将盖到肩膀时,何序腕上猛地一紧,领口里的兔子吊坠滑出来,打中庄和西腕骨,发出很清晰一声响。
庄和西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她冷冰冰的手箍着何序,同样没有温度的双眼盯着何序,前一秒还轻盈的空气这一瞬变得沉重。
何序呼吸微顿,腕部陡然加快的脉搏撞着庄和西手指。
庄和西像是嫌恶一样,松开她的手腕,改为抓住从她脖子里掉下来的吊坠。
普通的银质兔子被昂贵的蓝钻戒指压弯耳朵。
深黑绳子缠绕着苍白手指。
庄和西猛一用力,将何序拉到自己跟前:“何序,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要什么?”
庄和西:“何序,你这么处心积虑,想要什么?”
一个借她之势进入娱乐圈,实现明星梦的机会?
还是她上午其实猜对了,这人和对付禹旋的那个粉丝一样,想用更下作的手段,为自己找一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摇钱树?
这两个可能,哪一个都让她恶心。
无比恶心。
恶心的人才会想方设法去揭别人的伤疤。
她现在只要一看见这张脸就会想起她在昝凡办公室里给小腿“修容”的画面,一想到她在修什么,她满身的神经就会立刻失去控制。
就像现在。
她看着这个人,身体里原本用以维持她的冷静、理智的神经,一瞬之间全部变成了尖锐密集的刺,在她肉里、骨头里猛扎,形成的强烈疼痛,灵魂都好像在叫嚣着要将她撕裂。她清明的视线变成青白迷蒙的烟雾,手指轻颤,痛感迅速蔓延到躯干、四肢,她是碎了的寒冰,跌落在遥远荒凉的无人之境。
何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庄和西手指抠入掌心那秒,她被拽得维持不住弯腰姿势,“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眼前花白一片。几秒后,目光再度清晰,她看到吊坠绳深深勒进了庄和西的手指,她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嘴唇抿成直线,紧绷的喉咙急剧滚动着。
何序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叫出来。
下一秒却是自己眼前一黑,那只被吊坠绳勒出深红印迹的手扣住她的正脸,将她用力推开。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