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而寂静的英灵殿内,芙蓉·德拉库尔紧握魔杖,步步为营。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中出轻微的回响,更衬得此地死寂。壁画上描绘的英勇战斗与狂欢盛宴,如今只是褪色的幻梦;两侧长桌上积累的灰尘,昭示着盛宴早已散场千年。空气中那混合着金属、蜜酒与尘埃的气息,如同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
她检查了几处可能是侧门或通道的地方,大多已被坍塌的石块或时间本身的力量封死。这座宫殿本身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美的囚笼,或是……一座豪华的坟墓。
就在她思考着是否要尝试用魔法强行探索某处墙壁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从大殿深处那武器王座的方向传来!
芙蓉立刻转身,魔杖尖端亮起戒备的光芒,指向声音来源。只见那由无数刀剑、战斧、长矛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后方,原本看似坚固的墙壁,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数个高挑、矫健的身影,迈着整齐而轻盈的步伐,列队走出。
她们统一穿着闪烁着暗银色金属光泽的精致胸甲与战裙,腿部覆盖着贴合曲线的胫甲,肩披深色或暗红色的斗篷。她们的身材高挑健美,面容美丽却如同冰雕般缺乏表情,金色的长大多编成复杂的战斗辫,眼眸是锐利的冰蓝色或灰色。每人手中都持着不同的武器——锋利的长矛、沉重的战斧、宽刃的双手剑,或是有翼装饰的盾牌。她们周身散着强烈的、炽热如熔炉却又冰冷如北地寒风的魔力波动,眼神中充满了历经无数战斗的锐利与漠然。
瓦尔基里(vakyries),奥丁的侍女,英灵的引渡者与挑选者。
为的瓦尔基里比其他人更高大一些,她戴着一顶带有翼饰的银盔,手持一柄仿佛由寒冰与星光凝结而成的长枪。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芙蓉,最终停留在她手中的魔杖和明显不同于北欧风格的衣着上。
“陌生的灵魂,非战死者,亦非诸神血脉。”为的女武神开口,声音如同冰晶碰撞,清脆而毫无情绪波动,“汝为何闯入沉寂的瓦尔哈拉(vahaa)?此地已非生者应涉足之境。”
芙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能感觉到这些女武神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远她以往面对过的任何巫师或神奇生物。但她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立刻的敌意,更像是一种审视与疑惑。
“我叫芙蓉·德拉库尔,是一名巫师,来自外面的世界。”芙蓉用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回答,同时微微行礼以示尊重,“我并非有意闯入。我与同伴在探查一处古代遗迹时,被意外的空间乱流卷入此地,与同伴失散。请问,这里是……传说中的英灵殿?奥丁大神何在?我该如何离开,寻找我的同伴?”
听到“奥丁”之名,所有瓦尔基里的眼神都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那漠然的表情下似乎掠过一丝深沉的哀伤。为的瓦尔基里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用某种越语言的方式与同伴交流。
“大神奥丁……早已在最终之战中,与众神一同步入命运的终局。”另一名手持符文盾牌的女武神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钢铁般的沉重,“如今的瓦尔哈拉,只是一艘失去了舵手的巨船,在记忆的海洋中缓缓沉没。至于你的同伴……”
为的女武神打断了她的话,做出了决定:“汝之命运线与气息与此地羁绊不深,却有一丝微弱的……异域神性(指媚娃血统)与纯净的魔法天赋。此事非吾等所能决断。随我来,觐见神后。”
神后?难道是……弗丽嘉(frigg)?奥丁的妻子,阿斯加德的女主人,掌管婚姻、家庭与预言的强大女神?她还存在?
芙蓉心中一震,但别无选择。她点了点头,收起魔杖(但保持警惕),跟在了转身带路的女武神们身后。她们穿过王座后方开启的秘门,进入了一条更加幽深、墙壁上镶嵌着光符文石的走廊。走廊两侧,偶尔能看到一些紧闭的、雕刻着不同家族纹章的巨大石门,那或许是昔日英灵们居住的“英灵室”,如今也沉寂无声。
最终,她们来到了一扇相对较小、却异常精致的银色大门前。门扉上雕刻着繁复的、象征家庭、纺织与智慧的图案——纺锤、钥匙、榭寄生与猫头鹰。为的瓦尔基里在门前单膝跪地,低声用古诺斯语禀报了几句。
银色大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门后的房间,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宫殿,而更像是一个温暖、舒适、却同样弥漫着淡淡哀愁的织房与起居室结合体。房间中央有一个散着橙红色暖光的石砌壁炉,炉火静静燃烧。墙壁上悬挂着精美的织锦,图案描绘着星空、森林与家庭和睦的场景。房间一侧摆放着一架巨大的、镶嵌着宝石的木制织布机,上面似乎有一幅永远织不完的锦缎。另一侧则是舒适的座椅和小桌。
一位女性,正背对着门,坐在织布机前。她穿着一身朴素但质地极佳的深绿色长裙,银白色的长如瀑布般披散,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一部分。她的身姿挺拔而优雅,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着一种令人心安、却又肃然起敬的母性威严与智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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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然织布机上空无一物),缓缓转过身。
弗丽嘉的面容,美丽而端庄,带着岁月积淀下的成熟与温和,但那双如同春日森林般深邃的碧绿色眼眸中,却承载着无法言喻的沉重悲伤与无尽的疲惫。她的存在感极为强大,却并非咄咄逼人的威压,而是一种包容万物、洞察一切的深沉力量。当她看向芙蓉时,芙蓉感觉自己仿佛从内到外都被温和而透彻地审视了一遍,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一个来自远方的孩子,带着南方的火焰与星辰的气息(指媚娃血统),还有……一丝与命运抗争的坚韧。”弗丽嘉开口了,她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直接抚慰灵魂的焦虑,“欢迎来到瓦尔哈拉,尽管它已不复往昔。我是弗丽嘉。”
“向您致敬,伟大的神后。”芙蓉按照最庄重的礼节行礼,心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莫名的亲切感。
弗丽嘉轻轻挥手,示意瓦尔基里们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芙蓉。她示意芙蓉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的困惑与担忧,孩子。”弗丽嘉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你的两位同伴,此刻身处不同的‘碎片’之中。那个继承了古老枪之魂的少年,正在影之国的残响中接受锤炼;而那个拥有纯净灵眸的姑娘,则在阿瓦隆的迷雾中聆听往昔的低语。他们暂时无虞,各有际遇。”
听到埃利奥特和卢娜的下落和安全,芙蓉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些,但随即又为他们的境遇感到担忧。
“这里……到底生了什么?诸神黄昏之后……”芙蓉忍不住问道。
弗丽嘉轻轻叹息,那叹息声中包含了整个神系的陨落之重。“诸神黄昏,是命定的劫数,也是新生的开始,但这个过程……远比诗歌中描述的更为漫长和痛苦。奥丁、托尔、提尔……许多伟大的存在在那场最终之战中彻底消散,或沉入永恒的沉睡。幸存下来的,如我,也因信仰的急剧流失、世界树的枯萎,而变得无比虚弱。我们的‘神国’——瓦尔哈拉、精灵之乡、侏儒王国……都在萎缩、崩解,如同失去水源的绿洲。”
她望向窗外(如果那可以称为窗),但外面只有一片混沌的、缓慢旋转的星云状虚影。“英灵殿已许久没有新的英灵到来。昔日豪饮狂欢的战士们,他们的灵魂要么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消散,要么选择进入轮回,忘却前尘。留下的,只有这座日益空旷的宫殿,和我这些忠诚却迷茫的侍女们(瓦尔基里)。我们依靠着最后的神力核心与彼此的支持,维系着这片空间不至于立刻湮灭,但谁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芙蓉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赞赏:“而你,孩子,你的到来或许并非全然意外。你的血脉中,流淌着与自然和火焰亲近的古老力量(媚娃),你的魔法天赋卓越,意志坚定,更重要的是,你的灵魂中有着强烈的‘守护’与‘联结’的意愿——对同伴,对职责,或许也对你所爱之人。”
芙蓉的脸颊微微热,但她没有回避弗丽嘉的目光。
“在这信仰凋零的时代,任何纯粹而强大的灵魂,都是珍贵的火种。”弗丽嘉继续道,“我看得出,你渴望力量,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守护和追寻。既然如此……在我这沉寂的殿堂里,或许还有一些即将失传的技艺,能助你一臂之力。”
接下来的提议让芙蓉大吃一惊。弗丽嘉决定,让英灵殿中尚存的、最精锐的几位瓦尔基里,对芙蓉进行一段时间的特训!训练内容包括:北欧风格的高强度近身战斗技巧(以应对可能无法使用魔杖或需要近战的极端情况)、如何在激烈战斗中保持魔力的高效运转与精准控制、以及如何更好地激和运用她媚娃血统中的天赋——不仅是魅惑,更是那种与生命之火、自然元素(尤其是火)的深层亲和力。
“至于我,”弗丽嘉微笑道,“我会给予你一份赐福,并赠予你一件……或许能帮你更好统合自身力量的‘种子’。”
训练立刻开始。地点就在英灵殿内巨大的演武场。训练严酷得乎想象。瓦尔基里们是毫无感情的完美战士和教官,她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力量势大力沉,战斗经验丰富到令人绝望。芙蓉的傲罗训练在她们面前显得稚嫩。她无数次被击倒,被缴械,被逼入绝境。但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坚韧被彻底激出来。她咬牙坚持,疯狂学习和适应,将法兰西巫师的精巧咒语与瓦尔基里简洁致命的战斗风格尝试结合,并逐渐学会在高移动和强大压力下,更精细地操控魔力,甚至开始尝试将媚娃天生对火焰的亲和力,融入到她的魔法之中,创造出更具爆力和控制力的火焰咒语。
弗丽嘉时常会在一旁静静观看,偶尔会出言指点,她的点拨往往直指核心,让芙蓉茅塞顿开。
训练不知持续了多久(这里的时间流逝似乎也异常),芙蓉的身上增添了无数瘀伤和擦痕,但她的眼神愈锐利,动作愈敏捷流畅,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甚至能在一次极限爆中,短暂地让周身燃起一层纯净的、带着淡金色光晕的火焰,并非厉火般的毁灭,而是蕴含着生命活力与净化之力的火焰,让一位瓦尔基里也微微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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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弗丽嘉宣布训练告一段落时,芙蓉已经脱胎换骨。她站在那里,气息更加沉稳内敛,却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剑,随时可以爆出惊人的锋芒。
弗丽嘉将芙蓉再次带到自己的房间。她从自己颈间,取下了一条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甚至有几处断裂痕迹的金色项链。项链的造型极其精美,原本应该镶嵌着众多宝石,但如今大多已经失落,只剩下几颗黯淡的、仿佛内部有云雾流转的乳白色宝石,以及中央一颗最大的、呈现出温暖瑰丽玫瑰金色的椭圆形宝石,但也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是布里希加曼(brisgan),曾经属于爱与美的女神弗蕾亚,后来为我所持。”弗丽嘉轻抚着项链,眼中闪过回忆,“它曾拥有无与伦比的魅力与守护之力,能增强佩戴者的亲和力、魅力,并抵御恶意与迷惑。但在漫长的岁月与劫难中,它已严重损毁,力量百不存一。”
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中央那颗最大的、带着裂痕的玫瑰金色宝石从项链底座上取了下来。宝石离开项链的瞬间,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仿佛被唤醒。
“这颗宝石,曾是项链的核心之一,承载着‘美’、‘吸引’与‘温暖守护’的概念。”弗丽嘉将宝石递给芙蓉,“它已无法修复如初,但其残余的力量,或许能与你的媚娃天赋产生共鸣,帮助你更好地掌控和引导那份天生的魅力与火焰亲和,并在你需要时,提供一层额外的、源自‘家庭’与‘守护’概念的防护。它不会让你变得无敌,但会在关键时刻,让你的‘火焰’更明亮,让你的‘声音’更能触动人心,也让一些针对你灵魂的恶意侵蚀,变得更加困难。”
芙蓉双手接过那颗温热的宝石,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高位力量,与她体内的媚娃血脉产生了清晰的共鸣。她郑重地向弗丽嘉行了一个最隆重的大礼:“感谢您的慷慨与指导,神后陛下。这份馈赠与教诲,我将永远铭记。”
弗丽嘉温和地扶起她:“去吧,孩子。带着新的力量,去完成你的使命,守护你所珍视的一切。通往你同伴所在‘碎片’的临时通路,我会为你开启。记住,诸神的时代或许即将落幕,但生命与守护的意志,会如星星之火,永远传递。”
她抬手,在壁炉前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闪光的符文。一道旋转的、内部闪烁着星光的门户缓缓打开。
芙蓉最后看了一眼这位慈悲而疲惫的神后,将玫瑰金宝石紧紧握在掌心,转身,坚定地踏入了光门之中。她感到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明晰。现在,她要去寻找她失散的火焰与星光(埃利奥特与卢娜),并将他们带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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