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皇后娘娘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她只得依言,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满室的寂静重新还给皇后一人。
·······
光阴荏苒,如同指间流沙,悄然无声间,五年时光已倏忽而逝。
紫禁城的春秋几度轮回,琉璃瓦上的积雪化了又覆,庭苑中的花木谢了再开,唯有长春宫的氛围,日渐沉凝。
皇后容音的身子,在这五年里,如同被风霜逐渐侵蚀的玉璧,一点点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与温润。
她愈嗜睡,精神也大不如前,常常昏昏沉沉的,有时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醒来后也是恹恹的,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愁云。
这一日,长春宫正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太医院的院判、院使及一众精干太医跪了满地,个个屏息凝神,额头紧贴冰凉的青砖,不敢抬头。
皇帝弘历负手立在凤榻前,面沉如水,周身散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殿宇的空气都几乎凝固。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跪在最前面的叶天士,声音冷得像是数九寒天的冰凌:
“叶天士!朕再问你最后一次,皇后之疾,就连你也……束手无策了吗?”
叶天士身子猛地一颤,深深伏下身去,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无奈与悲悯,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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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明鉴……臣……臣不敢隐瞒。
皇后娘娘此乃沉疴旧疾,郁结于心,乃多年心病积累所致,非金石汤药所能效驱除。
如今……如今五脏俱损,气血已衰,已是……已是油尽灯枯之兆,臣……回天乏术啊!”
“回天乏术”四个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弘历的心口。
他垂在身侧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一颤,猛地转头看向榻上。
锦被之下,容音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融化的冰雪。
一股尖锐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挥了挥手,那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李玉会意,连忙示意众太医悄声退下。
转眼间,偌大的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悲伤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容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她看到了守在床边,紧握着她手的弘历,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沉痛与憔悴,让她心头一酸。
“皇上……”她开口,声音细弱游丝,却依旧带着对他的关切,“您……一直在这里?”
“皇后,你醒了……”
弘历连忙俯身,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逐渐流逝的生命力。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容音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极其轻微的笑容,那笑容虚弱得让人心疼:
“皇上,不要……不要为臣妾伤心。
生死有命,臣妾……心里是明白的。”
弘历低下头,紧咬着牙关,生怕一开口,那汹涌的情绪便会决堤。
他只是更紧地回握住她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皇上,”容音缓了口气,积蓄着微弱的力量,回握住他的手,虽吃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臣妾……有些事,想求皇上。”
“你说,”弘历立刻应道,声音带着急切的承诺,“无论何事,朕都答应你。”
容音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清明,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待臣妾去后,皇上……万不可……立宸贵妃为继后。”
弘历神色猛地一怔,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