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春息是甜的。
芽儿蹲在焦土上,掌心朝下。那粒金砂贴着她的皮肤,随着心跳一下下轻颤,像极了春溪撞在卵石上的韵律。她能清晰感知到,这粒金砂不再是孤星,而是串起了千万颗更小的星子——它们埋在冻土下、蜷在枯枝里、沉在结冰的河床底,正随着她的呼吸缓缓苏醒。
“芽儿?”月天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银簪上沾着未干的血珠,“那东西又动了。”
芽儿抬头。
百丈外的山梁上,原本萌的草芽正在枯萎。不是自然的荣枯,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揉碎了生机,绿意褪成灰白,接着整片土地裂开蛛网似的纹路,从中钻出密密麻麻的黑褐色虫豸。它们长着婴儿拳头大的头颅,额间嵌着血晶,爬过之处,连风里的春息都被腐蚀出腥臭。
“蚀春蛊。”雪无情的声音裹着焚心剑的嗡鸣,她已横剑在地,“终焉之主剩的最后一点意识,竟用道枢碎片培育了这邪物。”
芽儿认得这种蛊虫。三日前他们在北境雪原遭遇过,那时它们还只是啃食残雪的毒虫,如今竟敢直接冲击复苏的大地。
“它们在找什么。”芽儿摸向掌心的金砂,“我的力量在和它们共鸣……像是母子相残。”
一、蛊潮
第一波蚀春蛊扑来时,雪无情的焚心剑已燃成青金火幕。
“嗤——!”
火舌舔过虫豸,却被它们额间的血晶折射,反烧得剑身上腾起黑烟。雪无情眉心一跳,急忙收剑后退:“这些虫子能吞噬灵气!”
月天姬的银针已化作暴雨。
“叮叮叮!”
银针刺穿虫壳,却见血晶迸裂出紫雾,银针立刻爬满黑纹,像被抽干了灵气的废铁般坠地。
“它们的甲壳有法则防护!”月天姬咬破指尖,以血为引掷出七枚透骨钉,“破!”
透骨钉没入虫群,炸出七团血雾。被击中的蚀春蛊扭曲着融化,可更多的虫豸从地缝里涌出,前赴后继。
芽儿终于看清了——这些蛊虫并非单独行动。它们的血晶彼此相连,组成一张暗红的网,网的中央,有团更浓稠的黑影在蠕动。
“是母虫!”她低喝一声,掌心的金砂突然烫得惊人,“它在地下十丈,用所有子虫当眼睛。”
话音未落,地面轰隆裂开。
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母虫钻出,遍体覆盖倒刺,每根刺尖都挂着一串枯萎的草叶。它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出的却是雪无情的声音:“放弃吧,守护者。大地本就该归于死寂。”
二、道烬新生
“你骗我。”芽儿站起身,金砂在她掌心凝成小剑,“你根本不懂大地。”
母虫的虫瞳骤然收缩。
芽儿踏前一步,掌心的金剑突然化作无数光点,如蒲公英般飘向四周。那些光点落地即扎根,眨眼间抽芽、展叶,开出细碎的野花。
“这是……”月天姬的银针停在半空,“生机?”
“是我在回应它们。”芽儿闭着眼,能听见泥土下的呢喃,“去年冬天冻死的草籽,被雪水泡软的树根,还有山涧里没融化的冰晶……它们都在等我唤醒。”
母虫暴怒地甩动尾巴,倒刺掀起腥风。但那些新生的花草却顺着风势疯长,藤蔓缠上虫腿,花瓣化作尖刺扎进它的眼睛。
“没用的!”母虫喷出紫雾,“你们的生机,不过是我养料!”
紫雾腐蚀着花草,可芽儿掌心的金砂却越来越亮。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单纯的对抗,而是大地本身的意志在苏醒。那些被道枢归位唤醒的法则碎片,此刻正通过她的掌心,将沉睡的生命力重新编织成网。
“看!”雪无情突然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