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把它们……救回来!
她不再犹豫。
扑!
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狠狠砸倒,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进冰冷粘稠的泥浆里!尖锐的碎石瞬间刺穿了单薄的破裤,狠狠扎入早已麻木的皮肉!剧痛如同冰冷的电流窜遍全身!可她浑然不觉!
爬!
溃烂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如同挖掘最后的生机般……狠狠插进冰冷粘稠的泥浆里!插进那混杂着碎石、草屑、虫骸和棉苗残骸的污秽之中!
拾!用力拾!
不是捡!
是……抢!是从死神指缝和冰冷泥浆的裹挟里……抢夺最后一点能活的……苗!
她的动作粗暴、急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癫狂和巨大的小心翼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泥浆中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次指尖触碰到一株带着泥土根须的完整小苗,哪怕那苗子茎秆纤细、子叶沾满泥污,她枯槁的手指都会瞬间爆出巨大的力量,却又无比轻柔地……将它连同根部粘连的那一小团宝贵的泥土……死死地护在溃烂的掌心!如同护住溺水前最后一颗救命的珍珠!极其粗暴地、带着泥浆和污秽……却无比珍重地……从泥泞中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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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嚓!”
手指在泥浆和碎石中抠挖的声音!
小苗带着泥根被捧起的声音!
还有……她自己压抑到极致、如同野兽低喘般的“嗬嗬”声!
这些微弱的声音,在死寂的劫后泥地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令人心碎。
昏沉的天光下,她枯槁的身影,如同最卑微的蠕虫,深深地匍匐在冰冷粘稠的泥浆里。每一次跪行,每一次抠挖,每一次将那沾满泥污、根带微土的小苗捧起,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和肩头伤口脓血的涌出。泥浆糊满了她枯槁的脸颊,顺着深陷的眼窝流淌下来,冲刷出一道道肮脏的沟壑。浓重的烟灰被泥水冲刷,在她眼睑和脸颊上晕开大片污浊的黑渍。
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微光被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取代,瞳孔深处只剩下泥浆中那一点点带着泥土根须的……微弱的……生机。
重栽!
她一步一跪爬,极其艰难地挪回那片被暴雨冲刷得坑洼不平、泥泞不堪的棉田。溃烂的右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在相对高燥一点、未被泥浆完全淹没的泥地上……极其轻柔地……挖出一个小坑!
放!
极其缓慢地、屏住呼吸……将掌心里那株带着泥土根须的、沾满泥污的小苗……如同安放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极其缓慢地……放进坑里!
覆土!
溃烂的左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巨大的小心翼翼……拨拢旁边微湿的泥土,如同为婴儿重新盖上薄被……极其缓慢地……覆上根部那团宝贵的泥土!
一株!又一株!
动作缓慢、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深陷的眼窝里只有泥土和那点微弱的乳白!耳畔只有自己压抑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搏动!
就在她极其艰难地将又一株小苗覆上泥土,枯槁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疲惫和持续的剧痛而剧烈摇晃、几乎要栽倒在泥泞中时——
“青禾婶!”
一个带着巨大焦急和哭腔的、细弱声音,猛地在她身后响起!
秀秀!
小姑娘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冲到了泥泞的田埂边!她同样浑身泥污,小小的草鞋深陷在泥浆里,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惊骇和尚未褪去的恐惧,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帮忙的急切!她看到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在泥泞中摇摇欲坠,看到那株刚刚覆土、依旧脆弱不堪的小苗,小小的身体猛地爆出巨大的勇气!
“我来帮你!”
秀秀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不顾一切地迈开小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冰冷的泥浆里!小小的身体踉跄着,好几次差点滑倒,但她不管!几步冲到李青禾身边,毫不犹豫地蹲了下来!小小的、沾满泥污的手,极其迅、却又无比轻柔地……伸向李青禾刚刚覆上土的那株小苗根部!
“别动它!”李青禾枯槁的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巨大的警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凶戾,猛地扫向秀秀!
秀秀吓得小手一缩,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涌上委屈的泪水。但她没有退缩,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微微颤抖,她指着那株小苗根部微湿的泥土,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不容置疑的笃信,大声喊道:
“苗根带泥!”
声音细弱,却异常清晰,穿透了泥泞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