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唰唰——!”
“簌簌——唰唰——!”
这声音,如同无数根最轻柔的琴弦,被无形的手指温柔拨动!又如同沉睡千年的地脉,在金秋的召唤下轰然苏醒,出饱满而低沉的咏叹!它霸道地钻进她的眼睛,撞击着她的视网膜,顺着枯槁的骨骼疯狂地传导!震得她胸腔深处那团冰冷的灼痛都似乎在这宏大的丰饶中……暂时麻痹!
她不再只是“看”着棉田。
她是被这炫目的“银海”……彻底……淹没了!
每一个毛孔,每一根神经,都被这来自大地深处的生命之光……强行……灌注!
站不住了!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被强行点亮的眩晕感,让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晃!她极其艰难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搡着,踉跄着向后跌退一步,重重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田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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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的冰冷透过单薄的破裤瞬间刺入骨髓!可她浑然不觉!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翻滚的墨绿银白!耳朵,那对早已被苦难磨砺得近乎麻木的耳朵,此刻却如同最贪婪的海绵,疯狂地汲取、吞噬着那无边的“簌簌”与“唰唰”!
看!
用力看!
腰背弓起,肩膀耸动!溃烂的右肩伤口在剧烈的喘息下疯狂抽搐,脓血渗出!但她不管!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近乎迷醉的贪婪!她只是贪婪地、用整个残破的身体……吞噬着这片……银白!
惨白的日头渐渐西沉,将河滩地染上一层黯淡的金红。窑洞内,灶膛冰冷,小树蜷在角落的草堆里,出细微的鼾声。
夜。
深重的、带着河滩地初秋寒露的夜,如同冰冷的巨兽,悄然吞噬了最后一点天光。墨绿的棉株和银白的棉桃,在渐浓的夜色中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沉默矗立的、巨大的暗影。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凝固在窑洞冰冷的门槛内。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被银海点燃的迷醉光芒,在渐深的夜色中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投入暗室的火种,燃烧得更加……执拗、更加……不安。
睡?
如何能睡?
那银海……就在外面!
那比命还贵的棉絮……就在夜风里!
守!
必须守着!
一个念头带着浓重的露水和夜寒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灼热的神经。她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挪到冰冷的灶膛边。溃烂的双手不顾余烬早已冰冷,极其粗暴地扒开灰烬!露出底下几粒几乎熄灭的、暗红的火星!
引燃!
极其粗暴地将能找到的最后一点细碎枯草塞进去!鼓风!火星艰难地跳跃、蔓延,终于……极其微弱地……舔舐起一点豆大的……昏黄火焰!
灯!
没有灯盏!只有半截破陶碗底积着一点浑浊的、散着恶臭的……鸡脂油!
她极其粗暴地将一根枯蒿杆子的一端狠狠摁进那浑浊的油脂里!另一端,凑向灶膛里那点微弱的火焰!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引燃声!
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散着浓烈油脂焦糊和蒿草烟气的……昏黄光晕,极其艰难地……在破陶碗底……跳跃起来!
提灯!
没有灯杆!只有她溃烂的、沾满油脂和烟灰的左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攥着那根燃烧的蒿杆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