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闻言,放下簿子笑道:“你虽只是个小吏,却心系百姓,连农户的收成、耕牛的路程都算得这般清楚,倒比有些州县官还尽心。朕看你可任门下省主事,专管民情汇总,往后各州的禀帖、百姓的书信,都交由你整理上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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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愣了愣,随即跪地叩:“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尽心尽责,不辜负陛下信任!”他抬头时,见马周正朝他点头,眼里满是赞许——从殿外递茶的小吏,到门下省主事,这一步升迁,皆是他日日核对民情、字字标注建议换来的。
三日后,陈默换上了绯色主事官服,腰间系上了铜鱼符。他第一次以主事身份走进门下省衙署,案上已堆了新的民情禀帖。他坐下后,先将禀帖按州分类,又取出之前的簿子对照,见魏州禀帖里提“丁男休沐后,农户多愿开垦荒地”,便提笔批注:“可令司农寺派农技官指导,免荒地开垦赋税三年,鼓励农户垦荒。”
忙到午时,马周路过衙署,见陈默还在伏案书写,便走进来:“陈主事,刚陛下还问起你,说陕州耕牛调拨后,春耕进度比去年快了两成,让你多留意各州后续情况。”
陈默起身行礼,递过刚整理好的禀帖:“马侍御放心,臣已将各州春耕进度按日记录,若有短缺,立马上报。对了,卫州张阿牛托人带信来,说他家新垦了两亩地,想种些粟米,问哪种品种产量高,臣已查了司农寺的粮种册,明日便回信告诉他。”
马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倒还记得张阿牛。陛下常说,贞观之治不是靠朝堂上的议论,是靠你这样的人,把百姓的小事一件件记在心里、办在实处。”
傍晚时分,陈默走出门下省,见街旁有农户推着小车,车上装着刚收割的春麦,脸上满是笑意。他想起去年冬在太极殿外,听马周与李世民谈论徭役时,自己还只是个递茶的小吏,如今却能为百姓的春耕出份力,心里竟有些烫。
他摸了摸腰间的铜鱼符,又从袖中取出那个旧簿子——这是他当小吏时用的,上面记着张阿牛的名字、老妇人的蒲公英、杨三娘的药庐。他翻开簿子,在末尾添了句:“贞观十二年春,陕州耕牛至,卫州荒地垦,百姓笑,臣心安。”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陈默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知道,这主事的官职不算大,但只要能把百姓的事办好,让春麦长得更壮,让农户笑得更甜,便是不负李世民的恩典,也不负自己当初在殿外,听马周说“为官当为民”时,心里埋下的那颗种子。
长安西市的“醉仙肆”里,李长庚与姜胜从午后便对坐饮酒。案上陶樽换了三回,琥珀色的新丰酒淌了满盏,直喝到子时敲过,两人早已酩酊大醉。
李长庚扶着墙踉踉跄跄出了酒肆,昏昏然辨不清方向,只记着自家在平康坊,便顺着坊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走到一处朱漆门扉前,他只当是自家院门,拍门不止,竟至用力撞扉。
门内的王氏正挑灯缝补,闻声惊起,开门查看。未等她看清来人,李长庚已踉跄入内,直扑她怀中,两人双双跌坐于地。王氏力弱,推不动满身酒气的男子,又怕深夜声张惹来邻里非议,只得僵在原地,连呼救也不敢高声。
“君昔言爱我,今何负我?”醉梦里,李长庚喃喃呓语,竟似将王氏认作了旧人。王氏心头慌乱,直到天快亮时,李长庚醉意稍退,她才趁机挣起身,悄悄唤来邻人,将他扶出了宅院。
事后王氏总觉身子不适,风寒缠了好几日也不见好。她坐在窗前捻着佛珠,暗自思忖:莫非是前几日常喝婆母送来的温补药膳,反倒内火炽盛了?
正想着,院外传来坊里卖胡饼的张媪的吆喝声。这张媪也是个苦命人,早年与丈夫和离,独自守着个小摊子营生,去年却嫁了邻坊大她十五岁的老木匠——听说那木匠手巧心细,待张媪倒是极好。王氏望着窗外的晨光,轻轻叹了口气,只盼这日子能安稳些才好。
长安的夏意渐浓时,王氏诞下了一个男娃,乳名唤作阿寿。
阿寿长到半岁,偏生遇上了食积的症候,整日不思乳母的乳汁,夜里更是啼哭不休,小脸蛋憋得红通通的,肚腹也胀鼓鼓的。王氏怀抱着滚烫的孩儿,在屋里急得来回踱步,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去西市采买,见“回春堂”的老医官说起过“王氏保赤丸”,道是能健脾消积,是长安城里有娃儿的人家常备的良药。
可她翻遍了妆匣,只寻出几文零散的铜钱,哪里够买药?正愁闷着,院门外传来张媪带着哭腔的吆喝。王氏忙开门,见张媪怀里抱着她刚满周岁的孙儿,那孩子也是蔫头耷脑,小手捂着胀鼓鼓的肚子,连哭的力气都快没了。
“妹子!你瞧我这孙儿……老医官说的那保赤丸,你可知去哪寻?”张媪话音颤。王氏看着两个难受的孩儿,心一横,转身从妆奁里取出一支陪嫁的银簪——那簪子錾着精巧的缠枝莲纹,是她娘家给的念想。她把银簪塞进张媪手里:“阿姊,你拿这簪子去西市当铺换些钱,先给孩子们买药!”
张媪看着银簪,眼眶一热,忙推却:“这怎么行!你家阿寿不也等着用药?”王氏不由分说:“邻里间哪有见外的!孩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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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媪攥着银簪匆匆去了,不多时便捧着一小包朱红蜡丸回来——正是“王氏保赤丸”。两人依照老医官的嘱咐,用温水把丸药研开,小心翼翼喂给孩子。
过了两日,阿寿和张媪的孙儿竟都有了精神,小肚皮也变得平软,夜里也能安稳睡去了。张媪提着一篮新蒸的粟米糕来谢王氏,笑着说:“妹子,这保赤丸真灵!回头我也打些银器存着,往后你家阿寿若再不舒服,药钱我也能帮衬!”
王氏抱着恢复活泼的阿寿,望着张媪憨厚的笑脸,又望向院外贞观年间澄澈的晴空,只觉先前因风寒、因担忧而起的滞涩,都随孩子们的安康一并消散了。邻里间的互助,就像这小小的保赤丸,虽不惹眼,却在关键时刻,暖了人心,护了稚子安康。
李长庚醒后,想起昨夜醉酒误闯的事,只觉羞愧难当。他提着两包川芎、当归,匆匆往王氏家去,刚到巷口,就见王氏抱着阿寿,正和张媪说话。
“王氏妹子,实在对不住!”李长庚上前躬身道歉,“昨夜我喝糊涂了,惊扰了你,这药材你拿着,补补身子。”王氏见他态度诚恳,便接过药材:“李郎君也是无心之失,往后少喝些酒便是。”
可王氏的风寒仍不见好,夜里总咳嗽。张媪劝她:“西市新开了家崇业堂,杨娘子的医术好,我孙儿上次吐奶,就是她治好的,你去试试?”
王氏抱着阿寿去了崇业堂,杨三娘正给老妇人抓药,见她来,忙放下药戥:“娘子可是风寒未愈?我给你开副紫苏杏仁汤,喝三日便好。”她一边配药,一边笑着说:“你家阿寿的食积,若再犯,可用山楂煮水喂,比药温和。”
王氏接过药包,忽然想起张媪说的“陈主事”,便问:“杨娘子,你认识门下省的陈主事吗?”杨三娘点头:“前几日他来问过民情,还说要把我的药坊记进册子呢。”
两人正说着,窗外传来孩童的笑声——阿寿正和张媪的孙儿在药庐后院玩,手里拿着陈默托人送来的新种粟米。王氏望着这暖融融的场景,忽然觉得,贞观年间的日子,就像这紫苏汤,虽清淡,却暖心。
三日后,王氏抱着阿寿在院门口晒粟米,忽然看见巷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李长庚手里提着个布包,耳根红,迟迟不敢过来。
“李郎君是来道歉的?”王氏先开了口,手里还揉着粟米粉团——陈默送来的新粟种,磨成粉做糕,阿寿很爱吃。李长庚连忙走上前,把布包递过来:“前几日醉酒误闯,总想着赔罪……这里面是川芎和当归,治风寒的,听张媪说你咳了好些天。”
王氏接过布包,忽然想起杨三娘说的“紫苏性温”,笑着说:“多谢你,不过我风寒已经好了,杨娘子的紫苏汤很管用。对了,你可知西市崇业堂?那里的药很实在,你若有不适,可去看看。”
李长庚点点头,目光落在院角的粟米上:“这粟种看着很新,是卫州来的?”王氏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他苦笑一声:“我兄长在卫州当差,前几日寄信来,说门下省陈主事特地嘱咐,要给平康坊一个带孩儿的妇人送新粟种,原来就是你。”
正说着,张媪推着胡饼车过来,嘴里念叨着:“今早听坊吏说,大理寺判了傅侍郎的案——他主动把二十年前的漕粮案都招了,还把柜坊的银铤捐给了西市,说要给像杨娘子这样的良医,添些药材钱。”
王氏和李长庚都顿住了。王氏想起去年冬天,她路过户部时,见过傅明远穿着青色官服,神色匆匆;李长庚则想起兄长信里提的“漕运案审结,卫州农户分到了赔偿的耕牛”——原来那些朝堂上的事,最终都会绕回市井的粟米、药香里。
阿寿忽然举起手里的粟米糕,朝着巷口笑。王氏望着孩儿的笑脸,又望向远处西市的方向,忽然觉得贞观年间的日子,就像这粟米糕——裹着邻里的暖,藏着朝堂的妥帖,连曾经的错,也在这暖意里,慢慢化成了补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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