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橪靠床头坐着,云淡风轻地抱着胳膊说。
“昨晚还说我占你便宜,现在,又是谁占谁的便宜?”
梁知予面上发窘道:“我不是故意的。”
身上衣服还是睡前的那套,鞋子被脱在了床边,梳的丸子头也被拆开,黑色发圈放在床头,和她口袋里的零碎小东西一起。
……他倒是细心。
梁知予揉揉眼睛,起身穿鞋。
“昨晚麻烦你了。”她背朝着他说,“要不,我请你吃早餐?”
舒橪翻身起床,随手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头发,“先欠着吧。我一会儿还有事,过半小时就要走。”
梁知予看了眼手机时间,现在七点钟刚过,窗帘外,天光尚未全明。
原来他都这么早出门,她想。
怪不得几乎都见不上面。
余光里瞥见房间里的桌子,纸页散乱,边上还放着两个空掉的啤酒罐,和她睡前最后印象里的场景不同,于是问道:“你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多,”舒橪答道,“在绥城待不了几天了,有些工作要赶进度。”
“接下来还要去哪?”
“先回松川,过个两三天,再往西北走。”
舒橪报了个边陲小城的名字,梁知予只在新闻报道里听过。
“那么远啊……”她喃喃。
坐飞机都要五个多小时。
“嗯,挺远的。”
不知为什么,梁知予有些怅然。
读书的时候,她从地图上认识世界,比例尺缩放再缩放,交通也便利,总以为哪哪都很近。直到工作之后,频繁来往各地出差采访,才真正对天地宽广有了实感。
也对离别有了实感。
她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不言不语地扎头发。
镜子明净,映出她未施粉黛的素净面容,只是眉心颦蹙,看起来心事重重。
皮筋在头发上绕了三圈,稳稳把青丝束起。梁知予做了个深呼吸,把胸中那些莫名而来的烦躁统统压了回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我要回房间了。”
从卫生间出来,她对舒橪说。
“嗯,我帮你把水提回去。”
昨晚买的桶装水,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进门的行李架上。舒橪轻轻松松地单手拎起,一路送去了梁知予的房间。
东西送到,他也并不停留,简简单单道了别,转头离去。
房间骤然空下来。
手腕处还萦绕着清幽的药香,丝丝缕缕,缠着嗅觉不放。
梁知予背抵着房门,若有所思地摩挲上过药的皮肤,昨晚按摩纾解的触感似乎犹在,悄无声息地挑动她的神经。
她转身,掀开房门猫眼上的盖板,透过小孔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