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予闻所未闻,只能勉强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
志远来的四个人里,除了许志,另外三个,也均为公司高管,其中有个梳背头的男人,先前开会时便频频往梁知予身上瞥,这会儿气氛放松下来,更是表现得直接,坐梁知予右手边的位置,见缝插针地和她搭话。
“梁小姐,应该不常来这种地方吃饭吧?”
梁知予侧头望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距离布置得正好的座位,被那人悄然挪近了好几公分,倒像是有多熟络似的。
她心中预感不好,淡淡回应:“嗯,没来过。”
背头男笑了笑:“其实看得出来。因为像我们许总这种老主顾,更习惯的吃法是,在动筷子之前,先喝一杯。”
梁知予再不通世故,也听出来了他的话外之音,微微笑着说:“是啊,我一个外行,哪里懂得这种规矩,您不要笑话我就好。”
然而话音未落,面前的酒杯已被人端起,徐徐举到她面前。
“当然不会,”他说,“我和梁小姐你一见如故,咱们碰个杯,交个朋友。我先干为敬。”
一杯白酒,被他喝得如同白水,灌得面不改色。
梁知予暗说不好。
几秒过后,那人空杯倒转,示意已经饮尽。
“梁小姐,请吧。”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渐渐攥紧成拳,刚要站起身,却猝不及防地被身边人按住。
“你最好别瞎出头。”徐奕压低声音提醒,“真以为许志能和你不计前嫌把酒言欢?你不劝,也许就这一杯,你要是劝,恐怕就不止了。”
舒橪眼神一顿。
但他决心已定,并不想理会徐奕的说辞,可就是迟滞的那一秒钟里,情况有了变化。
只见王律笑呵呵地从背头男手中接过了酒杯,仰脖子饮尽,温文尔雅道:“刘总,我这个助理,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人还不太懂事,要不然这杯酒,就先算在我头上。”
包间里安静了两秒。
背头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太对,兴许是觉得自己被梁知予拂了面子。但说话的到底是王律,一时之间,他也在斟酌,该作何回答。
舒橪做了个深呼吸,心中烦躁得不是滋味。
然而下一刻,许志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逸眀呢,在公司里虽然是我的左膀右臂,但王律师毕竟是我们志远的座上宾,要敬酒,其实也该我敬。”
他的眼风扫过,不带动任何的气流,却凭空让人感受到一种威压,“小姑娘,让领导帮忙挡酒,是不是不太合适?”
几句轻飘飘的话,立刻把梁知予推到了众目睽睽的浪尖。
这几乎已是明示——
他许志,对梁知予请求王律帮忙挡酒的行为,极为不爽。
刘逸眀得了上司的支持,心里顿时一松,面上虽然不显,但语气已然比刚刚强硬了不少:“梁小姐,今天贵所和我司谈得这么愉快,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对吧?”
梁知予彻底骑虎难下。
但凡说话的是旁人,她都相信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那人偏偏是许志。
酒杯再度被举到面前,像一块烫手的烙铁。
大学毕业之后,梁知予从没参加过正儿八经的饭局,更没经历过这种杯子端到面前、半强迫式的劝酒。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幸运。
脑海里天人交战过几个回合,她终于伸手,做好了屈从于这场服从性测试的准备。
“许总,其实我今天来,是些话想说。”
平静的桌上,忽然起了波澜,刹那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往声音来源处。
骤然成为视线焦点,舒橪倒还神色自若,面上挂着几分薄笑,温和又疏离:“许总,给个说话的机会?”
许志尚未表态,舒橪身边的徐奕却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吃错药了?
有什么话要说?
倒是提前跟我透个气啊!
许志的目光,从刘逸眀和梁知予的方向收了回来,带着些许玩味和好奇,问:“舒老板?你想和我说什么?”
梁知予完全身处于状况外。
她愕然盯着舒橪,急切想从他的眼神中读取出只言片语。但这会儿他偏偏杜绝了视线交流的所有可能,自顾自地斟满一杯,慢慢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