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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文学>盛墨兰的哥哥 > 第101章 梅宴闲语笺上心(第2页)

第101章 梅宴闲语笺上心(第2页)

“为何要见我?”林苏没有绕弯子,声音清浅却直接,落在寂静的暖阁一角,带着不容回避的穿透力。

韩瑾瑜抿了抿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左右瞥了眼正在闲话的其他小姐,才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四婶婶她……平日极少见外人,性子也有些孤僻,府里人大多不敢轻易叨扰。但她读过你写的《女驸马》,也听过你改编的杨家将故事,”她顿了顿,努力回忆着四婶婶的原话,眼神里添了几分郑重,“她说,‘能想到这些,做出这些的,不该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小女孩’。她心里攒了些话,想亲自问问你。”

林苏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这位四婶婶,并非被诗句的文采打动,而是透过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故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藏在表象下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思维内核。那不是简单的才情,而是对女子命运的深刻思考,是对世俗规则的隐性质疑。这是一种隔着重重礼教迷雾的、灵魂层面的辨认,比任何知音之遇都更显珍贵。

危险吗?林苏飞快地权衡着。在韩府内宅,以千金之身伪装成丫鬟,去见一位身份微妙、被刻意“边缘化”的长辈,一旦败露,不仅会累及韩家颜面,她自己也可能落得个“言行失据”的非议,甚至给梁家惹来麻烦。

值得吗?这个问题几乎无需思量。在这个女子大多困于闺阁、思想被礼教束缚的时代,一个能写出那般泣血诗句、又能看透她行为背后深意的女性,如同茫茫沙漠中的一汪绿洲,太过罕见。她或许是一个潜在的、极其重要的“同类”,或许只是一位能理解她部分理念的知音,但无论如何,这份相遇的可能,都值得她冒一次险。

“好。”林苏的回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话音落下时,她已轻轻将那张花笺折好,收入怀中——这既是信物,也是一份默契的见证。

韩瑾瑜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垮下,眼底瞬间漾开真切的笑意,她立刻转头看向立在暖阁角落的贴身婢女。那婢女约莫十五六岁,眉眼沉静,一看便知是心腹,见状立刻上前两步,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里取出两套衣裳——皆是最寻常不过的青布棉裙,针脚细密却无半分纹饰,还有两块素色头巾,布料粗糙,正是府中最低等丫鬟的穿戴。

“委屈梁四妹妹了。”韩瑾瑜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褪去自己身上的水红绫罗裙,换上粗布棉裙,动作间不见半分千金小姐的娇矜,反倒透着一股利落爽快。她又拿起头巾,将头上的珠翠簪尽数遮住,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小截脖颈,转眼便没了方才的明丽贵气,活脱脱一个低眉顺眼的普通丫鬟。

林苏也不含糊,抬手解开腰间的玉带,脱下那件虽素雅却用料考究的软缎外衫——那料子是江南贡品,触手温润,边缘还绣着极淡的缠枝莲纹样,是母亲特意为她准备的宴服。她将外衫叠好递给韩瑾瑜的婢女,接过粗布棉裙套上,裙摆扫过地面,带着布料粗糙的触感,与平日里的锦衣玉食截然不同。又取过头巾,仔细包住髻,将间的银饰藏得严严实实,只留几缕碎落在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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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千金,不过片刻光景,便成了两个不起眼的丫鬟,站在暖阁角落,混在来往伺候的下人堆里,竟无半分违和。

韩瑾瑜转头看向婉儿和闹闹,语极快地交代:“你们就在这儿陪着各位姐姐说话,若是有人问起我和梁四妹妹,就说我们去偏院更衣,片刻就回来。”婉儿闻言,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也知道此事不宜多问,只能懂事地点了点头,悄悄给林苏递了个“万事小心”的眼神。闹闹则被桌上一盘刚端上来的枣泥山药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小手已经伸到了盘子边,闻言含糊地应了一声,便只顾着往嘴里塞点心,压根没留意到两位姐姐的异常。

一切准备妥当,韩瑾瑜对着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下应付场面,自己则领着林苏,微微低着头,敛声屏气,混进了一队正往暖阁外送茶水的丫鬟队伍中。两人学着其他丫鬟的模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步伐轻缓,目不斜视,顺着回廊一路往外走。

穿过喧闹的前院,走过几道雕梁画栋的回廊,人迹渐渐稀少,周遭的氛围也愈清幽。起初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笑语声,到了后来,只剩下风吹过廊下宫灯的轻响,以及两人细碎的脚步声。路面也从平整的青石板,变成了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两旁的景致从繁华的庭院,换成了茂密的灌木丛和几株落尽了叶的老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草木气息。

林苏心中愈了然。这位四婶婶在韩家的地位,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微妙——既没有被苛待,却也显然不处于权力核心,更像是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边缘化”了,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陈设,安静地存在着,却无人问津。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处小小的院落,被几竿翠竹环绕着,竹影婆娑,遮挡了大半阳光,更添了几分冷寂。院落的木门是普通的杉木所制,没有雕花,也没有漆色,只透着木头的本色,虚掩着一道缝隙,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人声,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韩瑾瑜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心中的紧张与郑重。她转头看了林苏一眼,见她神色依旧平静,便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院落的沉寂,也像是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世界。院子里死气沉沉。时值年关,韩府其他地方无不张灯结彩,仆从如织,唯独这里,仿佛被喜庆遗忘,或者说,是被刻意隔绝在外。青石板缝里探出枯黄的杂草,廊下空无一人,连个洒扫的粗使婆子都不见踪影。最令人心悸的是,正屋的窗户竟都用厚厚的木板从外钉死了,只留下些许缝隙透光,像一只只被困住的、绝望的眼睛。

韩瑾瑜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她拉着林苏,熟门熟路地绕到屋子侧面,那里有一个相对低矮、用于通风换气的小天窗,位置隐蔽。韩瑾瑜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和决绝:

“踩着我上去。兰芳就是这样的,让我踩着她进去的。”

兰芳?是刚刚送衣服的小丫鬟。林苏心中疑窦丛生,但事已至此,她没有退缩。她深吸一口气,道了声“得罪”,便小心翼翼地踩上韩瑾瑜并不宽阔的肩头。

韩瑾瑜咬牙用力,稳稳站起。林苏伸手够到那天窗的边缘,用力一推,竟真的推开了。她双手用力,纤细的身体如同猫儿一般,灵活地翻了过去。

屋内的寂静比院外更甚,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林苏落地时踩着厚厚的床褥,绵软的触感与屋外的冷硬形成鲜明对比,显然是早有准备。她借着从木板缝隙与天窗漏进的几缕微光,打量着周遭——陈设极简,只有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半人高的书籍,纸页泛黄,看得出是常年翻阅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的油墨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药香,那味道不浓烈,却像一根细针,悄悄刺着人的神经,透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就在她凝神观察之际,里间的素色布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窈窕清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逆着微光,林苏先看到的是那近乎单薄的轮廓,一身素白衣裙,没有任何纹饰,素净得如同冬日未染雪的寒梅,却又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待她缓缓走近,光线渐渐勾勒出她的眉眼,林苏不由得一怔——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并非闺阁女子常见的温婉明媚,而是如冰雪雕琢、月华凝聚般的清冷,眉如远山含黛,目似寒潭凝雾,鼻梁秀挺,唇瓣削薄,组合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孤高绝尘的疏离感,仿佛这尘世的一切喧嚣与她无关,她自困在一方无人能及的天地里。

只是那份美太过苍白,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久不见天日,连指尖都泛着淡淡的青白色。唯有那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孤绝,有怅惘,还有一丝被岁月磨得近乎麻木的沉寂,却在看向林苏时,悄然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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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林苏,清冷的脸上似乎想努力挤出一丝友善的弧度,嘴角微微牵动了几下,那动作却显得格外生疏僵硬,像是生锈的零件在艰难运转——仿佛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笑过,早已忘记了如何用笑容表达善意。

她张了张嘴,嘴唇翕动了数次,喉咙里出几声微弱的、沙哑的气音,却没能立刻吐出完整的字句。林苏耐心地站着,没有催促,只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的疑窦越来越深。直到过了足足好几息,一个极其沙哑、滞涩,仿佛被岁月锈住的声音,才极其缓慢地、一字一顿地从她唇间艰难吐出来:

“我……叫……顾、廷、灿。”

顾廷灿!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林苏心头,让她浑身一震,指尖瞬间冰凉。她怎么会忘了?韩府四爷的妻子,正是宁远侯府顾家的女儿,是顾廷烨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眼前这个被囚禁在幽院里、连说话都如此艰难的绝色女子,竟然是明兰丈夫的妹妹,是她名义上的“小姑子”!

林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嘴唇上,那唇瓣色泽偏淡,说话时开合的幅度极小,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耗费极大的力气。那绝不仅仅是性格清冷、不喜言语,而是一种长期失语后的迟钝与陌生——她仿佛在一片漫长到没有尽头的寂静里独自待了太久,久到连语言这项本能,都快要被遗忘,久到声带都变得僵硬,每一次声,都要冲破层层阻碍。

一瞬间,韩瑾瑜那句个“唉”字有了清晰的答案。这哪里是简单的性格孤僻?分明是被软禁在这方寸之地,是精神与言语的双重囚禁!那些泣血的诗句,那些对命运的质问,原来都源于这样一场不见天日的禁锢。林苏只觉得心头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涌上胸口——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如此通透敏锐的灵魂,竟被如此残酷地困在这幽院之中,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凤凰,空有一身华彩,却无处可飞。

顾廷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震惊,眼中那丝涟漪渐渐散去,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她静静地看着林苏,目光依旧幽深,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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