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才意识到恒温系统失了灵,哆嗦着缩了缩脖子。
&esp;&esp;走廊外一片狼藉。
&esp;&esp;靠近楼梯的地方,焦枯的断肢混着干涸的血液,内脏涂满墙面。
&esp;&esp;尸体在碎砖石中横七竖八地堆叠,瞪着翻白的双眼看向二人。
&esp;&esp;简直无处落脚。
&esp;&esp;
&esp;&esp;地下四楼,员工宿舍。
&esp;&esp;让我让我一个位置。方恬站在暗门前面,双腿发软,乞求着门里的人。
&esp;&esp;这平时是保洁帮他们熨衣服的地方。
&esp;&esp;小房间里挨挨挤挤,全是手无寸铁的幸存者。
&esp;&esp;他们竭力往深处缩着,可房间容纳量已经过了饱和。
&esp;&esp;子弹把墙面打成筛子,半块明黄色的洗脸巾泡满血水,粘在地上。断裂的水管冻成冰棍。
&esp;&esp;坍塌的墙体、破碎的窗户,楼上时不时传来的枪响。
&esp;&esp;阿兰死了,他们说阿兰死了。
&esp;&esp;他们说阿兰死在实验室,脖子被生生拧断了。
&esp;&esp;是天罚。
&esp;&esp;方恬依旧迷信。
&esp;&esp;她不想成为下一个。
&esp;&esp;求求求你们方恬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esp;&esp;她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站在门口,有种与世隔绝的陌生感。
&esp;&esp;也是,在屠宰场干活的人,平日就没几分人性。
&esp;&esp;还指望在危难关头为她让渡利益吗?
&esp;&esp;她不要命地想往里面挤,人群像弹力十足的皮糖,挤一下、回弹一下,拒绝着她。
&esp;&esp;快滚开!门口的青年踢了她一脚,激怒地压着声音,脚都腾空了,自己找地方躲!
&esp;&esp;隐形门砰地关上。
&esp;&esp;无垠的恐惧啃噬着她,方恬迷茫地四下环顾。
&esp;&esp;结冰的血水和被炸烂的墙壁,一览无余,岌岌可危。
&esp;&esp;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方恬连滚带爬地缩到一堆废墟后面。
&esp;&esp;蜷缩着尽量减小体积。
&esp;&esp;地上的血水被她带出印记,不久就在衣上结成固体。
&esp;&esp;活宝,在楼道里扔炸弹。条子干活就是邋遢。
&esp;&esp;说话的是个女人。
&esp;&esp;一句一骂,调子很脏。
&esp;&esp;也不怕山体坍塌,把我们都埋起来。
&esp;&esp;伴随着咬牙切齿的骂声,硬底靴泄愤般踹向一块硬物。
&esp;&esp;雇佣兵戴着头盔的脑袋飞出几丈开外,砰的一声落在方恬面前,又顺着冰面滑出老远。
&esp;&esp;方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无声地跳开半步。
&esp;&esp;她害怕自己剧烈颤抖中撞到砖块,暴露行踪。
&esp;&esp;她看见那两个人。
&esp;&esp;精良的、价值不菲的装备,手中提着枪,防滑靴踩碎地面上新结的薄冰。
&esp;&esp;前面一个不干不净地骂,后面一个默不作声地跟。
&esp;&esp;后面那个女人,护目镜碎了,露出她受伤的脸。
&esp;&esp;绷带胡乱缠着左眼,脸色白得像死人一般,神情麻木,面容憔悴。
&esp;&esp;她们过来了,方恬不敢看了。
&esp;&esp;她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颂佛。